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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鄭媛 - 要怎麼說再見【單】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1-3-27 10:13 PM     標題: 鄭媛 - 要怎麼說再見【單】

【小說封面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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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內容簡介】
認識尹克紹是斐箬落入煉獄的開始,
他是個無心,冷情,視女人為玩物的冷酷男子,
他絕不浪費時間和任何女人玩純情遊戲,
他要的是「清楚」的男女關係--用金 錢回報她的肉體。
愛上他,女人注定傷心;
而斐箬卻無法自拔地陷入迷戀的泥淖中。
投入他主控的遊戲中,早已注定尊嚴與心得一併沉淪…

【出版日期】 1998年08月00日
【出版社名稱】 狗屋出版社
【書系及編號】 花蝶114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1-3-27 10:15 PM

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1-3-27 10:24 PM 編輯

<第一章>

  “‘尚揚’建設。”迎著刺眼的艷陽,裴箬仰起臉臉,瞇細了眼喃喃念出大廈反光玻璃上的斗大銀字。

  看清了“尚揚建設”四個大字,她安下心,從口袋掏出一條白手帕,輕輕拭去額頭上冒出的汗珠。

  走進“尚揚建設”的大門,撲面襲來的空調帶來一陣清涼,裴箬深深吸了幾口冷空氣,才走到服務枱前。“你好,我是來面試的,請問……”

  “搭左手邊第二座電梯,直接上十二樓。”服務台裏的小姐匆匆拋下兩句,連頭也沒抬起來。

  “謝謝。”

  離開服務台,裴箬等了好一會兒才搭上電梯,要上十二樓的人很多,應該都是來面試的。

  一到十二摟人更多,約略二百多坪的開放空間中,擠滿了前來面試的人潮,看來如今工作確實不好找,百多個人擠破頭,只為了應征小小的助理秘書,而且得和一百個人競爭少得可憐的三個名額。

  由於“尚揚建設”是台灣前十大企業“億豐集團”旗下的子公司,一旦進入“尚揚建設”就等於進入“億豐集團”,不愁將來沒有鴻圖大展的機會。

  裴箬在角落坐下,安靜地等待秘書的傳喚。

  一個禮拜前,裴箬從宜蘭鄉下上臺北來找工作,包括這回,已經是第三次面試了。

  她會來應征這份工作,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。她只有專科畢業,想和一堆高學歷兼且外貌出眾的天之驕女競爭,談何容易。

  裴箬這一等就是兩個多鐘頭,直到來面試的人已經走了大半,才終於喊到她的名字。

  “裴箬小姐嗎?請進總裁室面試。”秘書李云指示裴箬推開另一扇大門。

  “謝謝。”推開李云所指的大門,門後是一間寬敞明亮的現代化辦公室,約莫三十多坪的空間,裝潢氣派卻不覺得沉重,整體設計十分大方得宜。

  “請坐。”辦公室左側的牛皮沙發上,坐著一名相貌斯文的年輕男人,他抬手示意裴箬在一旁的長沙發坐下。

  等裴箬坐定,男人抬起頭,目光從手中的履歷表移到裴箬清秀皎美的臉龐上。

  男人的目光定在裴箬臉上時停了一會兒,隨即綻開一個爽朗的笑容。

  “裴小姐?”

  “是。”

  江允點點頭,先展開例行性的對話。“你好,敝姓江,單名一個允字。可否請你談談,為什麼會想應征這份工作?”

  “為了賺錢。”

  江允眉頭一挑,對這麼直接的答案顯然感到意外。

  “大多數的人會回答我——這個工作極有挑戰性。”

  “我甚至還不瞭解工作性質。”裴箬回他一笑。

  “你很誠實。”

  “我只是不想說謊。”

  江允放下履歷表,換了一個較輕松的坐姿。“你的誠實,很可能會讓你失去的這份工作。”

  “我有機會得到這份工作嗎?”她微笑反問他。

  “很有可能。”江允報以一笑。

  “這是一份很多人都想得到的工作。”

  “對自己沒信心?”

  裴箬含蓄地輕輕點頭。“我的確對自己沒什麼信心。”

  “只是應征一名小小的助理秘書罷了!”

  “如果只是一名‘小小’的助理秘書,為什麼需要總裁親自面試?”

  “我不是總裁。”江允答。

  裴箬睜大眼睛,有些困窘。

  “難怪你會誤會,我是總裁的特別助理,之所以在總裁室進行面試,只因為應征的人實在太多,而除了地下停車場,十二樓是全公司最寬敞的場地。”

  事實上,是尹克劭——“尚揚建設”的總裁——主動提供場地的,尹克劭在總公司“億豐集團”另外有一間私人辦公室,他向來在總公司處理子公司的業務,這間總裁室根本形同虛設。

  “雖然只是一名助理秘書,應征的人太多,我仍然沒有把握。”

  “你確實很誠實,裴小姐,一般人會表現出十足自信,志在必得的樣子。”

  “我的學習經歷全注明在履歷表上,一目了然。我“志在”得到這份工作,能否“必得”,卻不是我能決定的。”

  江允臉上的笑容漸漸加深。“最後一個問題,你希望的待遇?”

  “我唯一的要求只有‘合理’。”

  “這樣的答案,似乎太籠統了。”

  裴箬的笑容中有些羞澀。“我從學校畢業後一直待在宜蘭鄉下,一個星期前才從鄉下來臺北找工作。”因此她只能要求“合理”的待遇,卻說不出一個確實的數字。

  “原來如此,我明白了。”江允從沙發上站起,裴箬也跟著起身,江允主動伸出手和裴箬相握。“你讓我印象深刻,裴箬——不介意我這麼叫你吧?”他笑問。

  裴箬搖搖頭,江允的笑容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。

  “如果確定錄取,公司會在一周內通知你。”

  “謝謝。”面試結束,裴箬開門准備離去,未料門外有人正拉門進來,未曾防備下,裴箬一個重心不穩,整個人跌進來人懷裏──

  “對不起……”她抬起眼,望進一雙漂亮、邪氣的男性眼瞳。

  “觀賞的人太多,可不是投懷送抱的好時機。”男人半開玩笑地道,低沉、傭懶的嗓音,透露出一股純男性的魅力。

  裴箬心底一震,略薄的唇勾出一抹不羈的笑容。

  “克劭,你來了!”江允出聲,解除了裴箬的尷尬。

  尹克劭點了下頭,走過去拿起江允放在沙發上的履歷表。“裴箬,二十二歲,xx商專商業經營科畢業。”目光掠過身高、體重那一欄時,他挑起眉眼。

  裴箬當然看得出他挑眉的涵義,那是種調侃的表情。

  他到底是誰?為什麼能隨便觀看她的履歷表!

  她的心驟然揪緊,彷佛被人赤裸裸解剖般刺痛——一百六十公分,六十五公斤,超重的體重從國中以來一直是造成她被嘲笑的原因。

  原以為對這類絕非善意的調侃早已免疫,多年來一點一滴辛苦築起的自尊,在那雙漂亮、優越的眼瞳底下,血淋淋地被剖開,再徹底敲碎!

  “江先生,我走了。”她決意漠視那對眼神,仰起頭,視若無睹地推門出去。

  江允帶著深思的目光注視著那扇闔上的門,直到尹克劭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注意力。

  “來面試的人很多嘛!”剛才發生的事,不過是一段無足輕重的插曲,尹克劭轉身早已忘記。他拿起桌上一大疊履歷表,隨手翻了翻。

  “是啊,我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來面試。”江允答。

  “條件都不錯。”尹克劭撇起嘴笑。“有幾個能算得上是美女。”

  “我不相信你會以外貌來決定錄取與否。”江允笑道。

  他和尹克劭是多年好友,極瞭解尹克劭玩世不恭的一面僅止於私生活中,公事上是絕無循私的可能。

  叩叩!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,下一名面試者已經開門進來。

  “沒事我走了!”

  尹克劭和來面試者擦身而過,後者在看到他俊美挺拔的相貌後,一雙眼睛就黏在他身上不放,直到尹克劭開門離去後,才把目光移回面試官身上。

  “請坐。”江允拿起面試者的資料,毫無笑容地繼續進行面試。

  

  “裴箬,你下班前把這份會議記錄打好,明天江先生等著看這份文件。”裴箬助理秘書室的同事林文心,把一疊資料放到裴箬桌上。

  “好。”

  被通知錄取是一個禮拜前的事,而裴箬到“尚揚建設”上班也才第三天。

  能被錄取實在出乎裴箬意料之外。到“尚揚”面試之後,她又陸續寄出許多履歷表,卻都沒有回應,正好“尚揚”通知她來上班,她便來報到了。

  到臺北已經半個多月了,她需要盡快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,以負擔生活上的開銷。

  林文心交給他的這份檔,是朱經整理的資料,處理起來十分地費事,眼看下班時間已到,卻還有三分之一的資料尚未打好。加班是在所難免的了,助理秘書室的人都已經下班,包括林文心。

  整理這份文件原本應該是林文心的工作,裴箬剛進公司,被支使做不屬於自己分內的工作,已經不是頭一回了。

  “怎麼你還在加班?”略帶驚訝的聲音自裴箬身側響起。

  裴箬抬起頭,看到江允的笑臉。“嗯,工作沒做完,你也加班?”她輕經點下頭,綻開笑顏。

  自從來公司上班後,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江允。

  “回公司拿點資料。你報到不滿一星期,工作就多到需要加班?”江允挑起眉,用不以為然的口吻說道。

  裴箬沒答話,一徑地微笑,雙手仍然飛快地敲打鍵盤。

  江允低頭看了眼手錶。“八點多了!你還沒吃飯吧?”

  “我就快打好了。”

  江允皺了皺眉頭。“什麼文件非得你加班趕工不可?”

  裴箬瞧了他一眼,笑容盡量含蓄。“是你明天等著要看的文件。”

  江允揚起眉,這才把目光從裴箬臉上移到電腦螢幕上。“原來是這份會議記錄,這應該不是你的工作吧!”

  裴箬點點頭,微微一笑。“上班第三天,我已經習慣了辦公室文化。”

  聞言,江允咧嘴微笑,同時伸出一隻手,遮在螢幕上。“走吧,我請你吃頓飯。”

  裴箬睜大眼。“為了什麼?”

  “免得你說我淩虐員工啊!”他眨眨眼。

  “我不會的,你不需要請我吃飯。”裴箬不禁被逗笑了。

  清甜的笑靨讓江允閃了下神,他深深吸一口氣。“如果我堅持?”

  “資料還沒打完……”

  “不急,你可以明天上班再完成。”

  她抬起眼,看到江允堅定的眼神。“看來你不接受拒絕。”

  “答對了!”他得意一笑。“走吧!吃飯去,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餐廳。”

  看江允堅定的態度難以婉拒,裴箬只好關了電腦,隨他離開助理秘書室。

  “你都是這麼籠絡員工的嗎?”她開玩笑地問他。

  “看對象。”他回答了一個保守的答案。

  

  江允開車,兩人來到民生東路一家十分有名的義大利餐廳。

  “這兒的消費不低吧?”侍者領兩人入座後,裴箬低聲問江允。

  “放心,付不出錢的話,我還有信用卡。”江允幽自己一點,同時化解兩人一起用餐的尷尬氣氛。

  裴箬掩嘴輕笑,放鬆了心情。

  用餐期間,江允不斷說笑話活絡氣氛,裴箬不是多話的人,大多數時候是江允說話,她靜靜聆聽。

  “原來我真的沒看錯人。”低沉、好轉的嗓音突然介入兩人之間。“果然是你,阿允。”

  尹克劭從江允背後拍了他一掌。

  江允和裴箬聞聲同時台起頭。“克劭!你也到這兒吃飯?”

  “嗯,剛到。”尹克劭左手擁著一名艷光照人的女伴,意氣風發她笑道。

  裴箬認出那個幾乎掛在克劭身上的女人,正是最近當紅的玉女演員。

  “裴箬,我跟你介紹,這位是‘尚揚’的總裁,我的頂頭上司——尹克劭先生,你來公司面試那天,你們見過面的。”江允簡略道出尹克劭的身分。“克劭,裴箬是公司錄取的新人。”

  未等裴箬有任何反應,尹克劭已經撇起嘴,點頭笑道:“裴箬是嗎?我記得你!”他還有意無意地加上一句:“我看過你的履歷表。”

  尹克劭的話,讓裴箬頓時倒在座位上。

  “怎麼了?你臉色不太好,是身體不舒服嗎?”江允細心地問。

  “沒有。”裴箬回給江允一個蒼白的笑容。

  “裴箬、裴箬,很特別!教人一念就難忘的名字!”

  尹克劭不知是故意還是有意,突然以極性感的男低音慢慢吐出這兩句。

  裴箬渾身震了一下,江允則是倏地抬起頭來。

  “克劭?”江允的疑惑寫在眉宇間。

  “討厭!尹總,你都沒這麼說過我呢!”尹克劭身邊掛著的美女不依地嬌嗔。

  尹克劭捏了捏女伴嫩嫩的臉頰,在她耳畔不知說了句什麼,讓美人格格地嬌笑個不止,還直罵他“好壞”!

  裴箬冷眼看著這一幕,臉上面無表情。

  “你好,尹克劭!”尹克劭卻若無其事地伸出右手,姿態瀟灑。

  裴箬任他伸出的手尷尬地滯留在空中,視若無睹地別開了臉。

  她努力過,無奈心與眼都排拒著尹克劭這個人,縱使她在他的公司謀職,她的無禮極可能讓她丟掉這份工作。

  可即便如此,他的存在仍然對她造成某種壓迫感,裴箬開始埋頭猛吃眼前的甜點,卻是完全食不知味……

  裴箬的拒絕是如此地明顯,尹克劭聳聳肩,自然地收回手,嘴角浮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。

  “看來你對起士蛋糕的興趣遠勝過對我的興趣。”尹克劭的話引起他身旁的女伴一陣嬌笑,江允皺起眉頭。

  “阿允,我不打攪你們吃飯的興致了!”尹克劭挽著女伴,轉身便要離去。

  “明天早上十點公司開的年終業務會報,你會出席嗎?”江允忙問。

  尹克劭搖了下頭,丟下一句“總公司有事”後,就帶著女伴往餐廳二樓特地為他保留的貴賓席去了。

  江允等兩人走後,才開口告訴裴箬:“你別介意,克劭是跟你開玩笑的!”

  裴箬抬起臉,表情一片漠然。

  “他一向很尊重女性,開的玩笑絕對不會有惡意。”他進一步解釋。

  裴箬淡淡綻開了個若有似無的笑容。“你放心,我沒放在心上。”

  “那就好。”見裴箬的表情不再有異樣,江允這才釋然。

  之後,裴箬又低頭吃起甜點。只有她自己知道,吃是她從小到大,撫慰緊張、難過情緒的安定劑。

  可這是第一次,她吃僅是無意義的機械式動作,再也安撫不了她的情緒……

  她竟然喪失了食欲!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1-3-27 10:15 PM

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1-3-27 10:29 PM 編輯

<第二章>

  尚揚建設一年一度的尾牙宴,很特別地,是以自助酒會的形式進行。

  裴箬向來不喜歡熱鬧,今晚卻是不得不參加公司的尾牙酒會。

  “裴箬!”江允閃過會場擁擠的人潮,揮著手朝她走過來。

  “嗨!”她轉過身,烏黑的長發飛瀉,散亂在雪白的臉頰上,讓江允驚艷。

  “你遲到了,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。”若不是今晚他實在忙得分不開身,他一定會親自去接她。

  裴箬笑了笑,撥開頰上的亂發。“公司的公告欄上注明了不得缺席,所以我只好來了。”

  江允笑著點了點頭,正想開口說什麼,會場突然廣播著他的名字。

  “在找你了。”裴箬提醒他。

  江允無奈地苦笑。“你先吃點東西,回頭我再找你。”然後匆匆地離去。

  裴箬轉頭看了下四周,人多的地方一向容易讓她緊張,特別周遭都是些陌生人,讓她有被孤立的錯覺。

  江允離開後,裴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為自己找食物,然後盡速覓得一處人少的地方藏身其中,在沒有人注視的角落裏坐下,安靜、迅速地吃完甜食。

  正在考慮是否要再去拿一杯飲料時,一杯注滿淡琥珀色液體的玻璃杯子突然出現在她面前。

  裴箬疑惑地抬頭,看到的卻是尹克劭英俊的笑臉。

  她心口一跳,反射性地往後退去。

  尹克劭挑起眉,似乎對她這種過大的反應感到不以為然。

  “幹麼!我有這麼恐怖嗎?”

  “尹先生。”沒理會他的玩笑話,裴箬定下神,冷淡地點了下頭。

  尹克劭撇撇嘴,眼神裏多了一抹詭異的光芒。

  “我特地拿來的,不喝就是不給面子!”他晃了晃手上的酒杯。

  裴箬遲疑了一下,才接過他手中的杯子。

  “嘗嘗看,味道還不錯。”

  裴箬看著透明杯裏的液體,淡淡的琥珀色十分誘人。她薄薄地淺酌一小口,味道甜甜的,口感溫潤,十分好喝。

  “這是什麼飲料?”她問,又連啜了好幾口。

  尹克劭綻開一個邪氣的笑容。“香檳,喝不醉人的。”

  “嗯。”轉眼間她又連喝了幾口,杯子已經見底。

  “我再替你拿一杯。”尹克劭接過她手中的空杯子。

  “不……不必了,你告訴我在哪裡拿的,我自己去就行了……”這種飲料奇異地放鬆了她緊繃的神經,她甚至覺得能毫無壓力地面對尹克劭了。

  尹克劭盯住裴箬臉上漸漸泛紅的微醺,接住她欲拿回酒杯的手。“順手罷了,我正巧也要拿一杯酒。”

  沒等裴箬回答,他徑自轉身離開,回到酒會中央,從侍者手中取了兩杯酒回來,另外拿了一瓶香檳。

  他把盛有淡琥珀色液體的酒杯交給裴箬。

  接過杯子,裴箬又一口一口接連啜飲起來。

  “你沒喝過酒?”尹克劭晃了晃手中的杯子,慢條斯理地啜上一口。

  對他的話產生疑惑,裴箬眨眨眼,集中模糊的焦點。“這是酒嗎?”她軟軟地咕噥。

  尹克劭勾起嘴角。“這是香檳。”

  “嗯……”對他的回答裴箬滿意了,她甚至朝他微笑,順道又喝了幾口“香檳”。“我還要……香檳。”她晃晃手中再度空空如也的杯子。

  尹克劭拔開香檳瓶的木塞,替她注滿杯子。

  “你……你今晚似乎很體貼……”她眼睛看著滿滿的杯子,滿足地咕噥著。

  “謝謝。”尹克劭帶著笑,在她身邊坐下。

  “你的女朋友……今晚為什麼沒……陪著你?”

  “我沒有女朋友。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裴箬瞇起眼,用力眨了幾下眼睛。“那天在餐廳……”

  “那位是我的‘好朋友’。”

  “噢。”她點點頭,沖著他甜笑。

  “香檳好喝嗎?”他低沉的嗓音略帶沙啞。

  “嗯?嗯……好喝。”兩手捧著杯子,她又連喝數口,兩頰早已酡紅似火。

  她白嫩的臉上,兩團火似的紅艷何其誘人,尹克劭放任自己抬起手,輕輕搓揉她細膩、光滑的肌膚。

  “你在做什麼……”不解他的舉動,她輕輕皺眉。

  “你臉上有髒東西,我替你擦掉。”

  “喚,謝謝!”她再度眨眼,一雙眼睛已經呈現如夢般的水霧迷蒙。

  “你還好吧?”見她開始搖頭晃腦,尹克劭挑起眉,笑著問她。

  “呃?嗯……很好……”裴箬倒入他懷裏。

  他擁著她站起來,往大門口走出去。

  “克劭!”江允的聲音從背後叫住他。

  尹克劭回過頭。

  “要走了嗎?今晚你是酒會的主人……”突然江允看清楚尹克劭懷裏摟的女人容貌,他臉色微變。“裴箬?她怎麼……”

  “她喝醉了,我送她回去。”轉過身,尹克劭摟著裴箬走出大門。

  “喝醉?”江允愣了一下才追出門口。“可是你是今晚酒會的主人,半途離開交代不過去,不如讓我送裴箬回去好了。”

  “別開玩笑了,阿允,平常你待在‘尚揚’的時間比我還長,何況這次酒會你還是總籌辦,走不開的人應該是你!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江允跟到尹克劭那輛銀色的林寶堅尼旁。“你知道裴箬的住址嗎?”

  “你忘了,我看過她的履歷表!”

  “你記得?”

  林寶堅尼早已呼嘯而去。

  對著空氣中的冷風,江允的表情愕然中夾雜著失落的懊悔。

  

  “好痛……”裴箬一睜開眼,一股劇痛立刻襲上她頭部,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

  “醒了?”低沉的男聲在她身側響起,裴箬一愣,倏地彈坐起身子。

  “來一杯咖啡?”尹克劭把一杯香醇的熱咖啡送到她面前。

  “你……”搖搖頭,她企圖甩掉荒謬感。她是不是看到幻象?這兒……又是哪裡?

  “別那麼驚訝,昨晚你喝醉了,我問不出你的住址,只能帶你回來我的住處。”他抓住她的手,把咖啡杯塞入她手中。

  “我喝醉了?”裴箬茫然地低頭注視手中的咖啡,對昨晚發生過什麼事已經全然無印象。

  “不記得了?”把咖啡交到她手中後,尹克劭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的門,當著她的面換衣服。

  “你做什麼?”裴箬倒抽一口冷氣,急忙別開臉,驚鴻一瞥仍然瞄到他赤裸的古銅色胸膛一眼。

  “做什麼?當殊是換衣服准備上班!”尹克劭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,見到她臉上乍現的紅暈,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。

  “上班!”裴箬臉色一白,抬手看了一下腕表,竟然已經上午十點了!“糟了,我上班要遲到了!”她連忙掀被下床,卻發現身上穿的竟然是一件男性襯衫!

  “昨晚你吐得一塌糊塗,我只好換下你的衣服清洗。”尹克劭慢條斯理地解釋著。

  “你替我換衣服?”裴箬睜大眼,不敢置信地望著他。

  “眼睛瞪這麼大幹麼!”他走向她,臉上慢慢勾出一抹魅惑的笑容。“難不成……昨晚發生的事你全忘了?”抬起她的臉,他用曖昧不明的語氣誤導她。

  裴箬的臉色愈加慘白。“昨晚……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”重要的是,她怎麼會來到這兒的?昨晚她到底做了什麼?

  尹克劭臉上的笑容加深,慢吞吞地吐出一句:“你吐了我一身的事。”

  裴箬安下心。“我很抱歉……”

  “還有——”

  “還有?”他為什麼就不能一次把話說完?“還有什麼?”

  “還有,昨夜……”他壓低聲音,貼著她耳畔低語。“你很熱情……”

  裴箬倏地推開他。“你是什麼意思!”她震驚地握緊拳頭,指甲深深陷進柔軟的掌內裏。

  “你不會真的不懂罷?”尹克劭雙臂環抱在胸前,噙笑的神情半真半假,讓人無法捉摸。

  “不會……不會的!怎麼可能……”裴箬一味地搖著頭,不願相信它的話。

  她難道真的和他做了“那件事”了!為什麼她一點印象也沒有?

  尹克劭低聲竊笑。“騙你的!”終於說出事實。

  裴箬氣憤地瞪他。

  “生氣了?”尹克劭揚起眉,從衣櫃裏挑出一條絲領帶,嫻熟地打上。“沒想到你這麼開不起玩笑。”

  “這種事你不要拿來開玩笑!”

  尹克劭撇撇嘴,笑容裏有一股大男人式的挑釁。

  “請把我的衣服還給我。”裴箬努力恢復冷靜,戴上她一貫用來偽裝堅強、無動於衷的面具。

  “恐怕不能,你的衣服現在還在洗衣機裏。”他輕描淡寫地道。

  裴箬楞住,一時反應不過來。

  “我可以開車送你回去換一套衣服。”他好心地補上一句。

  她終於聽懂他的意思。“不必麻煩了,你只要借我一套衣服,我自己可以搭計程車回去!”她冷淡地婉拒他。

  克劭聳聳肩。“隨你。”他找出一套衣服給她,穿在裴箬的身體上,仍然顯得過大。

  “無論如何,還是要謝謝你昨晚收留我。”稍後在他豪華公寓的門口,她拘謹地同他道謝,態度仍然是冷淡疏離的。

  尹克劭盯住她遊移的眼,若有所思地扯出淺笑。“不必客氣。”聽起來像是漫不經心的回應。

  裴箬匆匆點了下頭,迫不及待地轉身搭電梯離去。

  尹克劭則是搭上另一部專屬電梯往地下停車場。

  

  裴箬趕到公司已經接近中午了,她等於無故曠了半天職。

  午休時間,她立刻趕到人事室補填假單。

  “不必了,尹先生親自打電話來幫你請了假!”人事室的小姐怪聲怪氣的腔調,一雙精繪細描的三角眼不屑地上上下下打量著裴箬的身材。

  尹克劭替她請了假?裴箬茫然地轉身,看到江允正站在人事室門口。

  “到秘書室找你你不在,你的同事說你到人事室來了。還沒吃飯罷?”他溫和地問她。

  裴箬點點頭。

  “一起到餐廳吃飯?”

  “也好。”

  兩人一起搭電梯下樓,到一樓的員工餐廳用餐。

  “昨晚你住在克劭那裏?”等餐的時候,江允淡淡地問起。剛才他在人事室門口已經聽到尹克劭幫她請了假。

  裴箬遲疑了一會兒,才慢慢點了點頭。

  江允突然沉默。

  “事情不是表面上看來的那樣!”裴箬情急地向他解釋,卻發現她的辯白反而讓情況顯得更加曖昧。

  “我明白,你昨晚喝醉了。”江允體貼地化解了她的尷尬。“只是……我以為克劭應該送你回去了。”他擔心了一整夜,尹克劭送裴箬回去的動機果然不單純。

  但是,為了什麼?裴箬絕不是克劭會喜歡的女人類型啊!

  “你以為呢?”裴箬不解。

  “嗯,昨晚克劭送你離開酒會的時候,曾經回答我他知道你的住址。”江允解釋。

  “他知道我的住址?”裴箬怔住,只能無意義地重複江允的話。

  “克劭是這麼說的。”

  既然知道她的住址,為什麼尹克劭要帶她回他的住處?裴箬心中的疑惑漸漸凝聚成一股恐慌,她不明白尹克劭所欲為何。

  她只能安慰著自己——她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,不會再有人跟她開惡劣的玩笑,欺騙她、惡意傷害她的心……何況尹克劭是什麼身分,他為什麼要找上毫不起眼的她玩這種遊戲?

  裴箬永遠記得高中時深深受到傷害的往事,一個男孩猛追了她一個多月,卻只是一個惡劣的玩笑,目的只是一群窮極無聊的高中男生為了要看她出醜。他們想看一個體重過重的醜小鴨,自以為一夜之間成為天鵝的蠢模樣。

  那樣年紀的年輕男孩往往是殘忍的,他們肆無忌憚地傷害她的感情,只為了看一個笑話。

  見裴箬不自然的表情,江允轉移話題,沒再問下去。“到公司上班已經快一個月了,還習慣嗎?”

  “嗯,漸漸能適應了。”裴箬自難堪的往事中回過神來。

  “有問題盡管來找我,別跟我客氣!”

  “我會的,不過你是個大忙人,就怕沒時間。”裴箬綻開笑容。

  江允也笑開臉。“只要你有事,再忙也抽出空來幫你!”收斂笑容,他吸了口氣,很突然地問:“是朋友了嗎?”

  裴箬愣了一下,隨即又笑開臉。“在這之前難道不是嗎?”

  江允也愣了一下,然後,整個人鬆懈下來。“算我問了一個笨問題!”他發自內心喜悅地微笑。

  其實裴箬自己也不明白,她一向慣於與人保持距離,何以能這麼快就接受江允成為“朋友”?也許是因為他爽朗可親的笑容是那麼地真誠。

  之後,午餐在愉快的氣氛中進行,沒有人再提及尹克劭。

  

  第二天晚上,裴箬提著向尹克劭借來的衣褲回到他住的大樓下,把裝著衣褲的袋子交給大廈管理員,請管理員代為轉交後,她准備離去。

  經過車庫入口,卻遇見正要開車進停車場的尹克劭。

  他叫住她。“來找我?”他從車窗內探出頭,兩眼熠亮生輝,顯得精神奕奕。

  “嗯,我拿衣服來還你……”

  “上車,到屋裏再說!“他截斷她的話,打開另一邊車門。

  “不必了。”裴箬搖頭。“衣服我已經交給管理員,你隨時去拿就可以了。”

  尹克劭開門下車。“我說——有話上車再說!”

  “我的話已經說完了……”

  尹克劭捉住她的手。“上車,我的車還停在車庫入口處,你不上車我怎麼開走!”

  他簡直不講理。“我說過了,我不需要上車,我馬上就要走了!”

  尹克劭挑起眉。“跟我上車,不然我們就耗在這裏!”毫無商量的口氣。

  裴箬退了一步,試圖自他的掌握中抽回自己的手。“請放手,尹先生!”

  “上車,或是耗在這裏,你選一樣!”

  “我兩樣都不選,我要走了……”

  “那好,我開車送你!”

  “不必了,我搭慣了公車……”

  尹克劭一使力,驟然把裴箬拉到眼前。“你一味地拒絕我到底是在怕什麼,裴箬?”

  裴箬臉色一白——她手掌貼住的胸膛了,心跳是那麼強壯有力,竟然奇異地震痛了她的心臟!

  “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,我無須害怕任何事……”她想抽回手,卻被他抓得死緊!

  “是嗎?既然不怕那就上車,證明給我看!”他放開裴箬的手,轉身自顧自回到車上。

  裴箬木然地定在原地,僅僅兩秒,卻彷佛隔了一世紀之久!

  尹克劭坐在駕駛座上等地,車門仍然開著,一直到裴箬終於上了車。

  “很好的選擇!”他關上車門,銀色林寶堅尼跑車掉頭呼嘯離去!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1-3-27 10:16 PM

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1-3-27 10:32 PM 編輯

<第三章>

  “你要帶我去哪兒?”她不該賭氣坐上他的車的!

  一路上他自顧自地開車,根本不問她的目的地!

  “到了你就知道。”他轉個彎,把車開上陽明山。

  “我不想知道,請你送我回家!”

  “時間還早,不必急著回去。再說你現在回去大概也無事可做,只能對著電視看一些無聊的節目打發時間,不如我帶你去兜風,呼吸一下山上的新鮮空氣!”

  “我不要,好冷……”

  尹克劭關上車窗,打開暖氣。“這樣你就沒有藉口再說不了吧?”

  “我不想兜風,你不能強迫我!”

  “嘖嘖,強迫?多難聽!我可是為了你好。”他飆快車速,開上陽金公路。

  裴箬臉色發自,驚恐地睜大眼睛瞪著前方籠罩著路面的濃霧,根本看不出山路在哪裡!

  尹克劭卻仍舊不斷加快車速,裴箬的四肢愈來愈冰冷,心跳幾乎要停止!

  “怕嗎?”尹克劭斜瞥了她一眼,惡作劇似地愈飆愈快。

  裴箬倏地閉緊眼睛,兩手緊緊壓住腹部,忍住反胃的沖動!

  她耳邊傳來尹克劭的低沉笑聲。“放心,這條路我閉著眼睛都能開。”他繼續加速。

  “停……停車,停車!”裴箬終於忍不住大叫,再也承受不了他的瘋狂!

  尹克劭非但沒有停,車速仍然令她膽戰心驚地瘋狂飆升中!

  “停車……求求你……”裴箬哭了起來,淚水溢出眼眶,狼狽她傾瀉而下,極端的恐懼讓她的心防在一瞬間崩潰。

  尹克劭終於放慢車速,之後在山路旁一處空地停下車。

  “你為什麼要這樣作弄我……這麼做能帶給你多少樂趣?”她淚水怎麼也止不住,身子還在不斷顫抖中,語不成句。

  “噓,別哭了,沒什麼好怕的,你現在不是很安全嗎?”他摟住她,柔聲安撫,讓她靠在他肩膀上哭泣。裴箬定下神後想推開他,尹克劭卻摟得更緊。

  “放開我,我已經沒事了。”

  “還想騙人!你身體抖個不停!”尹克劭抱緊她,把她的臉緊緊壓在他結實的胸膛上。

  臉貼著他灼燙的胸口,這種過度的親昵讓裴箬感到十分不自在,讓她慌了心神,亂了心跳,整個人無所適從……

  “請放開我,我真的沒事了……”

  下一刻——裴箬的聲音全被堵在他口中。

  尹克劭低頭用他的嘴封住裴箬的唇,火熱的舌頭快速撬開它的牙關,恣意地翻攪她柔軟甜蜜的內部。

  從未有任何一個男人這般放肆地侵犯過她,他的狂猛勾起了她心靈深處的悸顫,狠狠地揪緊了它的心!

  從心窩傳來的酸澀讓裴箬驚恐地推開他,力道之猛,導致她向後仰倒時身體重重撞向車門,霎時從背部傳來的一陣劇痛,使裴箬痛徹心扉。

  “怎麼了,你沒事吧?”尹克劭抓住她的手,審視她痛苦的表情。

  “請不要戲弄我,不要拿我當你遊戲的對象!如果你只是想看笑話,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!”她掙紮著想擺脫他的掌握,所有的冷靜已經完全離她而去,他恣意地驚嚇她、侵犯她,目的就是要撕去她的偽裝、好看她的笑話……

  尹克劭挑起眉,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激動的神情。

  裴箬轉身打開車門,只想立刻下車。

  尹克劭把她拉回車內,大力關上車門。“咱們還沒把話談清楚!”

  “沒什麼好談的!”裴箬別開臉,不看他。

  “沒什麼好談?”尹克劭扳回她的臉,強迫她正視他的眼睛。“你不認為至少該說清楚,剛才的指控是怎麼一回事!”

  “你的遊戲你自己最清楚,只可惜你找錯了對象!”她顫抖她回視他的眼,命令自己不能退卻!

  尹克劭卻反常地綻開笑容——他看到了她眼底的脆弱。“我確定沒有找錯對象,至於這到底是不是一場遊戲,你何不試試看再下定論!”

  裴箬麻木地注視他的眼,僵硬地開口:“你要我試什麼?”

  尹克劭瞇起眼,邪邪地笑開。“試試看……戀愛的滋味。”

  裴箬身子一震。“別跟我開這種玩笑!”她再也承受不起!

  “這不是玩笑!”他捏住她的臉,不許她別開眼。“我是認真的!”

  裴箬不停地搖頭,她不信!“你沒有理由會找上我!別再跟我說笑話,我還不至於天真到分辨不出這是不是謊言!”她很清楚自己有怎樣的條件,尹克劭絕對不會是認真的,他只是在捉弄她,就跟那些高中男生一樣!

  “理由?”他揚起眉,像在思索什麼似地盯視她,然後嘴角扯出一抹淺笑。“問得好!因為你吸引我。”他輕松自若地下了定論。

  裴箬不發一語,神情木然。

  “不相信?”

  “尹先生,麻煩你送我回去或者讓我下車,你要玩任何遊戲,恕我不奉陪。”她冷漠地回答,拾回了她的面具。

  尹克劭換了個舒服的坐姿,頎長的身體傾向地,直接逼近壓迫她的心防。“為什麼又突然拒我於千里之外?”他伸出手,輕率地碰觸她臉頰柔嫩的肌膚。“你又在害怕了,裴箬。”他沙啞地低語。

  裴箬觸電似地別開臉,神經質地避開他手指攪擾人心的碰觸。“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!”

  “是真的不明白還是根本不想明白?”他緊盯住她遊移的眼瞳,不肯放過她。“你不該壓抑自己,應該聽聽你心底的渴望——你渴望愛情,裴箬。”

  裴箬倏地抬起頭,凝入他幽黑的眼底,他像一窪深潭威脅著要徹底淹沒她……

突然她迅速地打開車門,跌跌撞撞地沖出車外盲目地往前奔跑。

  尹克劭並沒有追出車外,他在車內等了十分鐘,才重新發動車子,往裴箬奔逃的方向開去。

  “你打算徒步下山嗎?這麼晚了,山區絕對不平靜,說不定明天的報紙就會出現一則不大不小的新聞,標題是——年輕女子在陽明山區慘遭暴徒淩辱!”他不消一分鐘就找到她,開著車跟在她身邊。

  裴箬猛地頓住腳步,僵在原地。

  尹克劭打開車門。“上車吧!”

  僵持了十秒鐘,裴箬身體僵硬地走到車門邊。“你會馬上送我回家嗎?”

  “在山區迷路或是上我的車,你選一樣!”

  裴箬站在車門邊征了半晌,只能選擇上他的車。

  這次尹克劭直接把車子開下山,送裴箬回她的住處。到了裴箬的公寓門口,她急於下車,尹克劭一把拉住她。“不講我進去坐坐?”他笑開臉。

  他的笑臉卻讓她心驚地抽回手。“太晚了,不太方便……”她幾乎落荒而逃!

  尹克劭更進一步壓住車門。“明天下班先別走,留在公司等我!”

  裴箬想拒絕,卻怕他不放過她,雖然這想法十足荒謬!

  她不相信尹克劭是真心對她感興趣,卻不能抵抗他一步步攻掠她慣放在人我之間設下的防線口

  “不說話就是答應了!”他自行做下結論,完全無視她的意願。

  裴箬選擇沉默到底,反正尹克劭也不會想聽她的答案。

  沉默其實是她的保護色之一,當她想縮回殼中保護自己,緘默往往是抵抗傷害最好的方法。

  至於她的意願——尹克劭明天就會知道答案。

  “我可以走了嗎?”她無動於衷地看待他的霸氣,決心不再讓他有機會擾亂她的心思。

  尹克劭驀地沖著她勾出一抹笑,令她驚心動魄。“明天,說好了你會等我。如果到公司找不到你的人,你想我會如何?”

  他的笑容蠱惑地勾住她的心魄,輕緩的語調乍聽下似漫不經心,卻有濃濃的威脅意味。

  裴箬的身子僵住,宛如被催眠一般,被動性地搖頭。

  尹克劭卻只是探手搬上她的臉,笑著輕道:“做個乖女孩,嗯?”

  他主動替她打開車門,放她下車。

  裴箬渾渾噩噩地走回公寓,背後似乎傳來尹克劭車子呼嘯而去的引擎聲
  
  
 
  第二天一早,裴箬睡眠不足地掛了兩個黑眼圈去上班,尹克劭著著實實困擾了她一整夜!

  她躺在床上輾轉難眠,思緒卻百般紊亂,凝聚不了令她心安的力量。

  整夜,她無法阻止自己不斷猜測尹克劭的企圖,他每一句輕易出口的話都重重敲在她心坎上,她想忽略它,把那些話當做是尹克劭窮極無聊的玩笑話,就當他只是尋她開心,卻怎麼也辦不到。

  她幾乎徹夜未眠,一大早就搭早班公車來到公司,整個早上她一直心緒不寧,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才出外買了一份報紙,試圖借著看報遺忘尹克劭帶來的困擾。

  草草瀏覽過幾個版後,陡然間一則占了大半頁版面的廣告奪去了她的注意力。

  那是一則販賣夢想的瘦身廣告。裴箬的目光一停在上面便再也移不開,她幾近饑渴地閱讀廣告上誘人的文案,忘了她以前是從來不信,也不看這類誇大廣告的。

  “幹麼,你終於想減肥啦?”同事林文心的聲音驀然在裴箬身後響起,嚇了她一大跳。

  裴箬莫名地感到一陣心虛,忙蓋起報紙。“不是……”

  “是就是,幹麼要否認!減肥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,何況你也真的太──”林文心突然停口,卻已足以讓裴箬明白她接下來的話。“反正女人減肥是正常啦,更何況你也真的該減肥了!”

  林文心這麼直接、毫不客氣的話讓裴箬難以招架,大多數人不像林文心這麼直接,她們只消用一個眼神、一個表情,就足以讓裴箬明瞭她們的想法!說來可笑,她竟然如同殘障人士一般因為外表而被訓練得敏感!

  過胖的女人在其他人眼中或許正是一種殘障,是該被同情或者嫌棄的對象!

  裴箬不願回應林文心對她外表的批評,可大家卻是天天要見面的同事,她不能對林文心置之不理!

  很自然地裴箬選擇了沉默,僅僅保持冷淡、生疏的微笑。

  她不想委屈自己去討好每一個人。也許因為她與眾不同的外表而容易受到傷害,可不代表她會跟傷害她的人妥協,以期減少自己所受到的惡意中傷。

  林文心見裴箬不說話,她討了個沒趣,撇撇嘴,扭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拿了一大疊資料後轉了回來。“這些資料今天就要Keyin進電腦,你晚上加班趕完!”一副支使得理所當然的樣子。

  裴箬接邊那一天疊資料,點點頭沒多說什麼。

  在公司她是新人,林文心要怎麼支使她,她都只有接受的份。

  這份資料讓她打到了下班,不知不覺時間溜過,助理秘書室除了她之外再沒有其他人。

  等到打完整份資料,時間已晚。收拾東西時猛然想起,尹克劭昨晚要她留下來等他的事。

  時間已經將近晚上九點,看來他真的只是在尋她開心。

  出了公司大門,裴箬慢慢走向公車站牌,一輛車子突然以迫近的距離,險險煞住停在她身側!

  “你答應了等我,就應該等下去!”尹克劭開車門下車,動作俐落地把裴箬塞入車子。“等很久了?”回到駕駛座,他盯著她笑道:“乖女孩。”

  “我沒有等你,是因為加班……”

  “晚上我有個推不掉的應酬,所以來晚了!”他打斷她的話,徑自說下去。“你會做飯吧?我今晚很累,不想到外頭餐廳吃宵夜。”

  “我……”裴箬原想回答她不會,轉眼看到他一臉疲態,拒絕的話竟然說不出口!

  尹克劭帶著裴箬直接把車開回住處。

  “今天下午鐘點管家才來過,冰箱裏應該有食物。”邊脫下西裝外套,尹克劭往客廳後方的浴室邊走邊道。“我進去沖個澡。”

  他自顧自地走了,裴箬只能依照他的指示找到廚房,打開冰箱,裏面果然塞滿了食物。

  她利用尹克劭沖澡的時間炒了兩盤燴飯,燙了一盤青菜,正在煮湯的時候,尹克劭走進廚房。

  “好香!”他突然自背後抱住她,裴箬一驚,險些打翻湯鍋!

  “別這樣……”她下意識掙紮,尹克劭卻抱聚她不放。

  “什麼時候可以吃飯?”他貼著她耳邊問。

  “差不多了……”她轉開臉,頰上已感到一片火熱。

  莫名的熱流自她心底蔓生,恍惚間幻生出一股幸福的錯覺,讓她的心在霎時無比脆弱……

  當下這一刻,裴箬明白她再也逃不過了,他羅織的重重情網已經困鎖住她,她再地無力逃開……

  尹克劭幫她把食物端上餐桌,當裴箬看清楚他身上只圍了一倏浴巾遮住重點部位時,霎時羞紅了整片臉,目光始終不敢正視他,就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。吃飯時只能一徑低垂著頭,看起來像是顧著吃飯,實際上根本沒吃上幾口飯菜。

  她竟然食欲不振!盡管她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。

  尹克劭則是風卷殘雲式地把桌上的食物吃個精光,連裴箬的份也一手包辦了。

  填飽肚子後,裴箬在廚房洗碗,尹克劭進房間換了套休閒褲出來。“你要不要順便沖個澡?”他問。

  “不用了。”裴箬連忙搖頭,她怎麼好意思在他的住處洗澡。

  尹克劭卻說:“反正家裏有現成的衣服可換,連內衣褲都有,方便得很。”

  裴箬霎時僵住身子。一個單身男子的住處隨時備有女人的衣物,那只有一個答案──時常有女人在他的住處過夜。

  “怎麼,吃醋了?”尹克劭挑起眉,例開笑來。

  “沒有——”

  “撒謊,你是我見過最不會掩藏心事的女人。”他握住她的下頷,男性灼熱的身體貼向她。“你的心事全寫在臉上!”

  “我……”

  “噓——”他壓住地的身體,自耳垂開抬吻她。“你臉紅了,害羞嗎?”

  他低笑,邪氣地伸出舌頭舔過她柔軟的耳下。“你真嫩,除了我之外,從沒和男人接吻過吧?”

  他在取笑她嗎?裴箬別開臉,霞潮已經暈紅到白晢的頸子上。

  “真的沒被男人親過!”他挑起眉,笑得有點得意。“那麼讓我教教你……”

  他吻住她的小嘴。

  裴箬輕推他抗拒,尹克劭不放。他起初輕緩,很快地如雨點式的吻趨於狂猛,開始掠吮她小嘴內的蜜津……

  突然間門鈴聲響起,裴箬倏地驚醒,慌亂地推開他。“有……有人按鈴……”

  “別理它!”尹克劭想繼續,門鈴卻持續不斷直響。

  “煩!”他終於放開裴箬,不悅地回到客廳用力拉開門──

  “尹總——”一名打扮入時的美人從門外奔進尹克劭懷裏,一雙玉臂順勢纏上他的頸項。

  尹克劭皺了皺眉頭。“是你!”

  “是啊,尹總,上個禮拜我們不是約好今晚見面的嗎?”美人膩上他身上嬌聲嗔道。

  尹克劭瞇起眼睛,側頭想了一會兒。“好象有這麼回事。”

  “討厭,你真壞!人家可是記得一清二楚,每天數手指頭算日子。你好沒良心,竟然把它給忘了!”

  尹克劭扯開笑臉,不著痕跡地拉開站在身上的女人。“好吧,算我不對,明天你到“億豐”旗下的珠寶公司挑件首飾!”

  “哇,尹總你最好了!”她開心地湊上前去,重重地在尹克劭的臉頰上親了一下。

  就在此時,她眼角餘光瞥到站在廚房門口的裴箬,遂瞇起媚眼,目光銳利地打量起在尹總屋裏的女人。

  迅速評估了兩眼之後,她確定裴箬無害!尹克劭一向只喜歡身材火辣、臉蛋絕豔的美女,絕不可能會對這種又胖又土,勉強只有那張素臉能看的女人感興趣,看來大概是女傭之類的。

  “尹總,你有客人啊?”為了小心起見,她嗲著聲問尹克劭。

  不等尹克劭回答,裴箬先一步開口。“我該回去了。”

  尹克劭遲疑了一下才點頭。“也好。”

  裴箬拿起擱在沙發上的提袋,越過尹克劭,走向大門。

  “等一下!”尹克劭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回頭叫住她。

  裴箬停在門口。

  “明天下班記得留在公司等我!”

  裴箬尚未回話,尹克劭已經被另一個女人拖著往房內走。“尹總,那女的是誰啊?不要告訴我那又胖又土的女人是你的新歡喔,我才不相信!”

  離開尹克劭的大廈,裴箬在深夜的街頭踽踽獨步,胸口一股沉窒的酸澀漸漸發酵成針紮一般的痛楚,襲向心底最深處……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1-3-27 10:17 PM

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1-3-27 10:36 PM 編輯

<第四章>

  日子在某種晦暗不明的默契下飛快滑過,轉眼間農歷年過去,正月也接近尾聲,裴箬和尹克劭的關系仍維持在曖昧不明的親昵狀態。

  她捉摸不清尹克劭的心態,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待他們之間的關系,他說過要給她愛情,卻又毫不避諱讓她知道——她不是他的唯一。

  盡管她心底清楚,放任自己陷落下去是危險的,然而越堅固的心防只為保護最脆弱的心,一旦心防被攻陷,心亦淪陷,原有的清明已不可挽回。

  一個多用來,尹克劭每星期不固定和她見面的次數,正常是一星期見兩、三次面,少則一、兩次。尹克劭給了她一把住處的鑰匙,他若想見她,會在白天打電話到公司約她見面,多數時候見面的地點會約在尹克劭的住處。裴箬自己坐車過去開門進屋,做好了飯菜,時常要等到晚上八、九點尹克劭才會回來。

  除了面試那一次,裴箬從未在公司見到尹克劭,她已知道他是“億豐集團”的小老闆,在“尚揚建設”兼任總裁一職,僅是為他將來接掌“億豐集團”舖路,平時他只待在總公司處理業務。

  之所以他們一星期少則只能見一、兩次面,正是因為尹克劭必須超時加班,即使沒加班也總有推不掉的應酬——尹克劭這麼告訴她,裴箬便如此相信。

  眼看下班時間已到,今天尹克劭並沒有打電話來約她,於是裴箬不知不覺在座位上呆坐了將近十分鐘,直到辦公室的人全都走光了,她才開始慢慢收拾自己的東西准備下班。

  “裴箬。”

  背後有人喚她,她轉身看到江允。“嗨,好久不見!”

  “一起吃飯?”江允問。

  裴箬莞爾,每回他來總是找她吃飯。“好啊。”

  兩人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家素食餐廳。

  “你瘦了許多。”點完菜,江允端詳了她一會兒後說出這句話。

  “嗯,是瘦了一些,最近胃口不大好。”裴箬摸摸自己的臉,笑了笑。

  “和克劭有關系嗎?”他突然問,表情是深思的。

  裴箬愣了愣——她從未想過自己這陣子了無食欲是因為尹克劭的關系,然而經過江允這麼一問,她開始反思自己一向極佳的胃口變差了,確實是在認識尹克劭之後。

  “果然和克劭有關。”看到裴箬的表情,江允已了然。

  “你為什麼會這麼問?”他是怎麼猜到的?

  “有一回我開車經過克劭的住處,看到克劭開車,載著你從大廈的車庫中出來。”

  他掏出西裝口袋裏的香煙和打火機。“介意我抽根煙嗎?”

  裴箬搖搖頭。

  他抽出香煙,點上,吐出一口煙霧。“克劭……女人一向難以抗拒它的魅力,他是一個讓大多數女人難以拒絕的男人。”苦澀地一笑,他黯然地道:“我原以為你會不同,我以為你有足夠的驕傲去拒絕他。”

  “告訴我一個該拒絕他的理由。”裴箬淡淡地間。

  “女人難以抗拒的男人必定危險,何況克劭的家世與他自身的條件,更構成女人投懷送抱的理由,相對地這也造成克劭遊戲人間的心態,像他這樣的男人,任何女人只要一愛上他,就註定了心傷。”

  一會兒,裴箬輕輕點頭,目光忽而悠遠。“關於這點,我早已明白。”

  江允的神情轉而木然。“你明知道如此卻還是決定和克劭在一起?”

  “愛上一個人,不是理智能決定的事。”裴箬淡淡回答。“現在能和他在一起已經是幸福,往後的事我不願多想。”

  “即使受傷他無所謂?”

  裴箬沉默半晌才平靜地回答:“到了那一天,我才會知道這個答案。”

  “你在自欺欺人,裴箬!”

  “愛情原本就是種自欺,如果我保持理智,一味地回避受傷的可能,那麼我只能永遠孤獨。”

  江允用力吐出一口煙。“你已經陷得很深了!”他明白他已再無機會,他的遲疑與壓抑已讓他錯失愛她的最好時機。

  裴箬沒回答,她轉頭望向餐廳玻璃窗外熙來攘往的人行道,默默數起有多少人臉上帶著笑容。

  “答應我,我們仍然是朋友,如果有困難你會先想到我。”江允的聲音拉回她的注意力。裴箬回頭,嫣然一笑。“我們當然是朋友。”

  也只能是“朋友”了!望著她動人的笑靨,江允陰鬱的神情更添黯然……

  

  江允送裴箬回到家後開車離去。

  尹克劭從停在轉角處的車子內開門下車。

  “你怎麼來了?”望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尹克劭,裴箬的表情充滿驚喜。

  “推掉一個應酬,車子正好開到附近就繞過來找你。”尹克劭掉頭瞥了江允車子開走的方向一眼。“你跟江允出去?”

  “嗯,一起吃了頓飯。”

  “我在車子裏等你半個多鐘頭了。”他任性地發起脾氣。

  “對不起,我不知道你會來,所以……”

  “本來想帶你到淡水吃海鮮的,看來你已經吃飽了!”仍是不高興的表情。

  “對不起……”裴箬只能連聲道歉。“你還沒吃飯嗎?”

  “嗯!”尹克劭冷淡地點了下頭。

  “要不要到我家?我炒燴飯給你吃,五分鐘就好了……”

  “以後不許你跟別的男人出去!”他突然抱住她,力道兇猛,口氣極為霸道。“免得又發生今天這種狀況,我興沖沖地來卻找不到你!”

  “江允是朋友……”

  “男人就是男人,本質都是相同的!”他摟緊她,放柔語氣道:“我要你保證,以後除了我之外,不單獨跟任何男人出去。”

  他盯緊她的眼睛,執意要得到它的回答。

  “嗯。”終於,裴箬輕輕點頭。

  尹克劭滿意了。“我肚子餓了。”他露出笑容。

  兩人走進裴箬那間僅大坪大的小套房,尹克劭左右看了一眼,小小的空間只需三秒鐘已經瀏覽完畢。

  “地方很小,你坐椅子好了。”她讓出房內僅有的一張木椅。這房間確實很小,單是尹克劭房裏的浴室都比這房間還大。

  “你等一下,我炒個飯五分鐘就好!”接著她忙著洗菜、切菜,下鍋炒飯。

  尹克劭看她忙東忙西,突然笑道:“你看我們像不像一對新婚夫妻?”

  裴箬握著鍋鏟的手顫了一下。她沒有回答,因為知道他說這話是無心。

  “怎麼不說話?”他走過來,自背後抱住她的腰。

  “你要我說什麼?”她輕聲問。

  “真冷淡!我說我們像夫妻,你難道不高興?”

  她笑了笑,沒說什麼。

  尹克劭贊許地親了她一下。“我就喜歡你這個性!懂事、不無理取鬧,最可取的是不幼稚。”

  “飯炒好了,趁熱吃吧。”輕輕掙開他的懷抱,她轉過身,掩藏眼底浮現的脆弱。

  尹克劭吃飯的時候,她迅速洗好鍋鏟,開始整理房間。“這是你帶來的嗎?”她從櫃子上拿起一份資料來。

  “嗯,很重要的文件,順道從車子帶下來。”

  裴箬替他收好,放在架子上。

  吃完飯,尹克劭突然伸手把裴箬拉到腿上。“你好像瘦了!”

  “嗯……瘦了一點。”坐在他腿上讓她不自在地僵直身子,臉頰微微泛紅。這房間實在太小,小到他一伸手就能觸及她!

  交往一個多月來,尹克劭有時雖然會抱她、親她,但她仍不能習慣男女間如此親密的接觸。

  “不止一點吧!”他拉著她走到穿衣鏡前。“我看你整整瘦了一圈,衣服都松垮垮的。”他突然把手擱在她胸上,俯下頭低笑。“別減肥了,這裏要是變小就不太好。”

  “克劭……”裴箬倒抽一口氣,臉頰倏地轉紅,忙要拉下他的毛手。

  尹克劭和她玩起角力。“幹麼,害羞啊?”他邪笑著逗弄她,非但不放手,反而大膽地擠捏掌下柔軟的圓丘。

  “克……克劭,別這樣……”

  “別怕,這是正常的事,你總不會一輩子不讓我碰你吧?”

  “可是我還沒——”

  她想說她還沒有心理准備。尹克劭卻低頭吻住她的嘴,堵住她還來不及說出口的話。

  猶不滿足地拉出她的衣衫下擺,倘的大手探進上衣內推高她的胸衣,放肆地撫摸她赤裸的乳房……

  “克劭,不要,我……”她喘著氣,已經語不成句。

  尹克劭沒把她的抗議放在心上,繼續解開她上身礙手的束縛,直到她上半身完全裸露,他滿意地抬眼看著鏡子裏白皙、赤裸的誘人胴體,修長的手指邪氣地拉扯軟丘上粉嫩的花蕾。

  裴箬別開臉去,不敢觸及鏡中尹克劭的眼神,臉上羞赧的潮紅已經暈染到胸前……

  看到她白皙的胸前已經一片粉紅,尹克劭笑著拉開她欲遮掩的手。“你好甜!”他沖動地低頭咬住裴箬繃緊的蓓蕾,狠狠地吸吮起來,一面將手往下移,隔著裙子大膽地搓揉她女性的幽穴——

  “克劭——”裴箬一驚,猛地推開他。

  “怎麼了?”尹克劭皺起眉頭。

  “我……我還沒有心理准備。”眼角餘光瞥到鏡中裸露的自己,她羞愧地兩手交叉遮在胸前。

  “這種事只要是第一次,任何人都沒准備。”他上前一步想再抱住她,裴箬卻驚恐地退開。尹克劭撇撇嘴,已經失去了興致。“算了!”他拿起披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穿上。

  “你要走了嗎?”裴箬扣好襯衫扣子,有些無措地問他。

  “嗯。”尹克劭冷淡地回答。

  “克劭,你……生氣了嗎?”她怯怯地問。

  “生什麼氣?”尹克劭揚起眉,走向門口。

  “我剛才拒絕你……”

  “不會。”他斬釘截鐵地說。

  裴箬松了一口氣。“那我送你下樓。”

  尹克劭看了她一眼,打開門出去。

  送走尹克劭後,裴箬回到小套房內,看到門邊的鏡子,兩頰不禁又泛紅。

  她知道尹克劭或許沒生氣,但必定是不高興的,即使從未有過這一方面的經驗,裴箬多少也聽過男人求歡被拒,心中是不可能毫無芥蒂的。

  其實她並非有意拒絕他,而是多年來習慣於矜持,一時之間怎麼也放不開。

  望著鏡子,裴箬淡淡扯起笑容嘲弄自己。“還是放不開嗎?還是放不開吧!”

  呆了半晌,她輕問起自己:“既然已經決定放任去愛,為何還是放不下矜持?”

  愛……

  就是因為愛吧!

  “你越來越貪心了,裴箬。”她對著鏡中的自己喃喃自語。

  一旦她和尹克劭的關系有了肉體的歡愉,她會自覺航髒、下賤,和其他與他上床的女人並無不同!

  但是尹克劭能接受她的拒絕幾次?

  終究,她也會變得和其他女人一樣吧!

  到那時,他也會慢慢開始厭膩她了……

  “到時候,要怎麼說再見呢?”她喃喃自語。

  

  隔天早上,裴箬發現尹克劭帶來的資料夾還擱在架子上,記得他說過這是一份重要文件,因此下班後,裴箬搭了公車到尹克劭的住處,想把資料夾送還給他。

  才搭電梯上到尹克劭住的樓層,在電梯口就聽到他屋內傳出來的吵鬧聲。

  “你給我多少錢都沒用,我不分手!”門內傳出女人尖銳的叫聲。

  “大家一早說好了遊戲規則是銀貨兩訖,現在隨便你拿不拿錢都得走人!”尹克劭不屑地冷笑,他最厭煩這種搞不清楚狀況的女人!

  “你說我是貨!”女人瞪大眼睛。

  尹克劭冷嗤一聲:“搞清楚,是你把自己當成貨賣人。”

  “你下流!我是貨,那你呢?”她指著尹克劭的鼻子痛罵。“你就是淫蟲、色狼、淫棍……”

  “滾出去!”尹克劭終於不耐煩了。

  “怎麼,被我說中了對不對?你既然敢亂搞男女關系,就不要怕被人給揭發出來!”

  尹克劭皮笑肉不笑。“我是擔心你再多說一個字,你那張漂亮的臉皮,今天晚上就會被人劃的血肉模糊。”

  “你威脅我!”

  “總算不會笨得不可救藥,還聽得出來我在威脅你!”他冷酷的臉上彌漫一股迥異於平常神情的狠勁。

  “你……你不敢——”她驚恐地瞪大眼睛。

  尹克劭回她一記冷笑。“你試試看。”

  女人臉色倏地慘白,她一直聽說財團背後多少會和黑道有掛勾,尹克劭是“億豐”的小開,要找人毀掉她一點都不困難!

  “你想找黑道對付我?”

  “對付你還用不著黑道,我花錢買你就能花錢砸你!”

  尹克劭完全不留情面的話讓她臉色乍變。“好,尹克劭,算你狠!”撿起先前丟在地上的支票,走到門口小有未甘地補了一句:“我就等著看,哪天換你栽在女人手裏|”

  尹克劭仍是一臉無動於衷。

  裴箬躲在樓梯口,經過一切都已盡入耳中。

  “戲看完了還不進來!”尹克劭不知何時走到門口,他一出聲嚇了裴箬一跳。

  “嗯……”她默默跟在他後頭進屋。

  “今天我沒打電話約你!”他冷淡地道。

  “我是送東西來還你的……你昨晚把文件忘在我那兒了。”她從袋子裏取出資料夾,放在桌上。“沒事我回去了。”她轉身欲走。

  “等一下。”尹克劭叫住她。

  “有事嗎?”

  “你不問我那女人是誰?”他挑起眉眼,對她事不關己的態度感到興趣。

  “你希望我問嗎?”她反問他。

  “現在是我問你!”他走上前,一把捉住它的手臂。“如果不瞭解你,我會認定你是在裝模作樣!”

  她抬眼看他,輕輕地道:“何須再問,剛才你們之間的對話已經很清楚了。”

  “真冷淡。”尹克劭嘴角扯出一抹笑痕。“一般女人碰上這種狀況,通常不是哭鬧就是質問、撒潑,你倒特別,像沒事人一樣。”

  “我有什麼立場哭鬧、發脾氣,甚至質問你?”她面無表情地問。

  尹克劭卻笑開臉。“還是會生氣嘛!”使勁一扯,把裴箬拉入懷裏。“會生氣就表示你吃醋了。”

  裴箬欲睜開他,尹克劭卻用男性天生的優勢力氣箝緊她。“放開我!”

  “你想“質問”我嗎?”他笑著鎖緊她掙紮的手。“那就開口啊!”

  氣不過他的不正經,她脫口而出:“我們之間的遊戲規則呢?是什麼?”

  尹克劭回答得更快。“由你來定,你要車子、房子、金卡,還是三樣都要?”

  甩開他的手,她轉身就要走。

  “生氣了?”尹克劭笑著自背後又抱住她。

  裴箬掙紮未果,突然問他:“我值哪種價碼?”

  尹克劭揚揚眉,笑容收斂。“只要你說得出口我就付得起。”

  他付得起的價碼……

  對他而言,男女關系無關乎情感,是以物質來衡量的罷……

  她要的,只怕他付不起。“答應我,分手的時候不要說再見。”

  尹克劭挑起眉。“好。”幹淨俐落地答應。

  他甚至不問她理由。

  轉過頭,裴箬沖著他綻開一抹絕艷的笑容,燦爛地暈瞇了尹克劭的眼。

  是的,不說再見,這樣分手大概會輕易一些。

  大概會輕易一些……

  尹克劭瞇起眼,盯住她太過燦爛的笑容。“一開始就先說好分手的方式,你還是第一個。”

  “有合就有散,你會意外嗎?”他該是最懂得這道理的人。

  尹克劭撇嘴一笑。“沒有意外。”他一語雙關。

  笑容未曾自她臉上褪色。

  “今晚你沒約我。”她忽然說。

  “嗯。”

  “那麼我該走了。”尹克劭仍然沒放手,她欲掙開他。

  “反正今晚我沒事,你留下。”

  裴箬搖搖頭。“明後天周休二日,我答應了家人這個週末會回去。”

  尹克劭看了她好一會兒,才不情願地鬆手。“什麼時候回臺北?”

  “週末,搭夜車回臺北。”

  尹克劭想說什麼,電話聲突然響起,他順手接起電話。

  裴箬退出門,闔上大門悄聲離去。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1-3-27 10:18 PM

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1-3-27 10:39 PM 編輯

<第五章>

  兩天後裴箬坐夜班車趕回臺北,回到她租賃的小套房已經將近淩晨兩點了。

  尹克劭出其不意地在公寓門口攔住她。

  “你——”裴箬楞住,望著他的笑臉傻傻地問:“這麼晚了,你怎麼會來這裏?”

  “等你。”他牽起她的手進屋。

  “等我?”她傻傻地重複他的話,任由他拉著走進了租來的小套房。“為什麼……等我?”

  “想見你就來了。”他理所當然地回答。

  尹克劭拉著她坐在房裏那張單人床上,突然把她扯進懷裏狂吻她。

  “克劭——”裴箬推開他,慌亂地問:“你來到底是為什麼?”

  “為了吻你行不行?”他吊兒郎當地回答,低頭又吻住她的小嘴。

  裴箬好不容易才躲開他。“你喝酒了?克劭?”她問到他身上的酒味。

  “喝了一點而已。”

  “我替你沖杯茶解酒。”她從床上站起來想替他沖茶,尹克劭突然捉住她的手臂,直接把她扯到腿上,鎖進懷裏。

  “不必了,我又沒喝醉!”他強壯的手臂摟緊她,臉埋入她柔膩的頸窩間。

  “克劭……”裴箬頓時覺得呼吸困難,他帶著酒味的氣息重重噴在她的耳根上引起一陣陣又酥又麻的感覺。“克劭,別這樣……你喝醉了。”

  “我清醒得很,不然怎麼開車來你這裏?”他灼熱的唇貼上她的頸項,開始吮吸起來。

  “你喝了酒還開車?”裴箬深知他飆起車來的瘋狂速度,不免心驚!

  “嗯……”尹克劭專心吸吮她雪白的頸子,答得漫不經心。

  “那你等一下怎麼回去?”

  “不回去了。”拉下她的肩帶,他開始啃咬她誘人的香肩,同時手探進前襟內,握住一隻白嫩柔軟的乳房。

  “克劭——”裴箬一驚,慌忙想推開他。

  尹克劭突然低笑起來,耍賴地捏緊手中的柔軟。

  “好痛……”

  裴箬呻吟一聲,尹克劭才稍稍放鬆她。“我要你,今晚!”他貼在她耳邊沙啞地道,另一手正在扯她的裙子。

  “不要,你真的喝醉了,克劭!”她忙不迭想拉回裙子,卻抵不過尹克劭的蠻力。

  “我說沒醉就沒醉!”他猛力一扯,很粗魯地拉下她的裙子,大手隨即伸進她雪白的底褲內——

  “不要!克劭——”

  她拚命壓住他的手,尹克劭的手指按在她的幽穴上,突然沉下聲問她:“拒絕還是接受,你選一樣。先說好,我沒打算浪費時間跟任何女人玩純情遊戲!”

  裴箬身子震了一下,沉默下來,直到克劭開始不耐煩……她終於點頭。

  她明白他已經失去耐心,不再接受任何形式的拒絕了。

  如果今晚再拒絕他,他會毫不眷戀地離去吧!

  “這才乖。”他贊許地笑開臉,手指開始撥弄她。

  “克劭,我……我沒有經驗。”裴箬的神經敏感地集中在他手指撥弄的那點,清晰而尖銳的快感,正如電掣一般擊遍她的全身。

  “我知道。”感覺到她的反應,他粗腹地低笑,手指放肆地擠進她濕窄的處子體內。“我會很溫柔。”她的私處緊得不可思議!

  裴箬倏地僵直身子,愈發夾緊了他。“克劭——”

  “放輕松。”他貼在她耳邊粗嘎地低語,指頭更深地往裏頭掏探——“你好緊,好甜……”他再擠進一指撐開她,兩根指頭邪氣地在她體內攪動,搔摩她小穴內濕燙的絲滑甬道……

  裴箬未曾經歷過這些,只覺得好害羞,只覺得不知所措……

  尹克劭看著她臉上的紅赧邪氣地低笑,握住她乳房的手用力一捏——稍後他低下頭咬住擠凸的粉紅蓓蕾,用力地吸吮、啃咬……

  “克劭……”

  裴箬的身子往後仰,尹克劭剝開她的上衣,讓兩只白嫩的胸脯曝露在夜涼的空氣中,隨後拉高她的雙臂,低頭輪番吸吮兩朵粉嫩的紅色花蕾,直到兩只紅瘀的乳房完全烙上他的印記。

  裴箬無助地任他予取予求,她全身已裸露在他眼前,尹克劭卻仍然衣著整齊,這點認知更加深她的無助與軟弱……

  尹克劭看出她的羞怯不安,深入她下體的手指略略曲起愛撫她,灼熱的唇緊貼在她耳畔,舌頭紙進她秀氣的耳蝸內沙啞地低語。“你全身上下——連最私密的地方我都摸遍了,嗯……”他低沉她笑出聲,撤出一指,拇指搭在腫脹的花苞上,修長的中指開始在她濕滑的幽穴內抽撤進出……

  裴箬的意識瀕臨狂亂,前所末有的強烈震撼沖擊著她,尹克劭的手指像惡魔,鞭策她、催促著她,要她不斷往上攀向高峰,要它的身體跟隨著他手指的律動起舞……

  在她全身抽搐時尹克劭放倒她,拉下她的底褲後迅速解開自己的構頭,隨即撐開她白嫩的大腿,碩大的勃起抵在她濕熱的開口上試探她,稍後腰一挺,猛地貫穿她——

  裴箬咬住下唇,痛苦的撕裂已讓她的下唇咬出鮮血。

  “別壓制自己,叫出來。”

  尹克劭激情中夾著粗喘的低沉男聲在她耳邊響起,他伸出手指撬開她的牙關,搗進她絲滑的口內。

  “呃……”

  裴箬拱起身子,感覺疼痛和快感一起糾結在她的下腹,像兩把不妥協的野火,不斷撞擊、燃燒……

  尹克劭定在她上方,膀下深深嵌入她下腹底部,她緊窒的窄口要命地夾緊他,弄得他停頓不了多久就開始沉不住氣地律動起來……

  “痛……克劭……我好痛!”

  他的手指卡在她口中,裴箬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呻吟。

  尹克劭略放慢速度,手指探到兩人間嫻熟地撥弄她。“還痛不痛?”他勉強壓抑住狂燒的欲火,試著對她溫柔。

  尖銳的快感隨著他手指的搓撚,倏地貫穿她全身——裴箬猛地拱起身子……

  他呻吟一聲,重重地粗喘,再也克制不住地在她身上馳騁起來──

  尹克劭的放肆和狂野迅速焚燒了裴箬,他逐步教她拋開矜持,跟上他的律動,放縱於男歡女愛的原始節奏……

  

  第二天裴箬醒來時尹克劭已經離去,之後一個星期,他沒打電話約她見面,直到數天後某一晚,尹克劭又突然出現在她眼前。

  他直接到她租賃的小套房找她。

  “走,我帶你去一個地方。”他拉著裴箬轉身就往外走。

  “去哪兒!”她問。

  “等一下你就知道。”

  他開車載她到一幢簇新的大廈前。

  “克劭,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?”她仰頭看這幢位於高級地段的住宅大廈。

  尹克劭沒回答,徑自拉起她的手走進大廈,搭電梯上十六樓A座,取出鑰匙開門進屋。

  “喜歡這房子嗎?”尹克劭問。

  裴箬四處張望了一下,兩房兩廳,約莫五十坪的寬敞空間,清爽舒適,沒有半分拘束感。

  “很漂亮。是你新買的房子?”

  “送給你。”他突然說。

  裴箬愣了一下,臉上的表情隨即僵住。“為什麼要送給我?”

  “你住的那房子太小又太遠,我找你不方便。”

  裴箬緘默半晌,之後輕道:“這份禮物太貴重,我不能接受。”

  “房子本來就是要買給你的,你不住也沒人會住。”

  “如果,我不接受呢?”凝望他的眼,她揪著心問。

  尹克劭斂起笑容,漂亮的眼顯得有些冷漠。“我不會再找你。”看到她一瞬間蒼白的臉色,他淡淡補上一句:“我喜歡清楚的男女關系。”

  清楚!

  何謂清楚?一清二楚,“銀貨兩訖”的關系?

  “我沒向你做過任何要求。”她口氣僵硬地平述。

  “那不代表你不需要。”

  “就算我確實有需要,為什麼該由你供給?”

  尹克劭撇起嘴笑起來。“你不至於不懂吧?裴箬。”

  她該懂什麼!她自訂的“遊戲規則”嗎?

  如果她不接受,這場“遊戲”會就此晝上休止符?

  “接下來呢?你要送我什麼?車子?還是金卡?”她面無表情地問。

  他竟然真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金卡。

  裴箬瞪著他手中那張卡片,瞬間心頭感到一陣被撕扯的劇痛!

  “我只能收下?”

  “你會需要。”尹克劭把卡塞到她手中。

  裴箬無意識地捏緊手中的薄卡,堅硬的卡緣陷入她柔軟的掌心……

  她必須一點一滴地淪喪自尊嗎?

  一旦決定加入他的“遊戲”,是否就註定了尊嚴與心都得一併沉淪?

  “仔細看看這幢房子,不滿意的地方可以再整修,明天設計師會打電話給你。”拉起她的手,他帶她四處瀏覽一遍。

  裴箬僅是被動地任他拉著她走,眼前看到屋內陳設高雅的一景一物,都蒙上了一層透明的水色……

  

  兩周後,裴箬搬進尹克劭為她購置的新屋,至今已經住滿三個月。

  她仍然如往常一樣上班,雖然尹克劭已供給她一切生活所需,包括金錢。但她知道惟有如此,當她和尹克劭結束後,她才不至於成為一無是處的廢物。

  而尹克劭留給她的金卡她從未花用,一旦習於被豢養,不需工作就可花錢如流水,那麼她的將來將永遠受制於男人。

  男人包養女人的心態,也許正是要女人習於依賴;一旦女人甘心被包養,日漸習慣奢侈的生活,想再重返儉省,談何容易。屆時欲望被養大了,羞恥之心逐日麻痺,出賣身體也變得理所當然,還能理直氣壯的控訴這社會笑貧不笑娼!

  尹克劭可以自行其是地訂下一套遊戲規則,她仍然能在這套規則下保持自我的清明——她當自己是這幢華宅的過客。這房子她只是借住,她從不添購多餘的擺設品,簡樸的好似旅行到某處的遊人,暫時棲身的臨時住所。

  這房子終有一日要歸還,一開始她已知曉,投入他後,再來就是等待分手那一日………

  “姊,你在想什麼?我叫你好多遍了!”裴笙推高鼻樑上的眼鏡,斯文的臉孔,銳利的眼神,冷靜、謹慎的言行舉止,不過十六歲罷了,看來卻像個早熟的小大人!

“沒什麼……”唯一的弟弟趁暑假從宜蘭上臺北參加電腦研習營,營隊自由活動時間,抽了空過來看她。

  裴笙沉默地看了裴箬一會兒,突然問:“姊,你有心事?”坐在這幢一般上班族肯定住不起的舒適公寓的絨皮沙發上,裴笙心中其實有很多疑惑,但他謹慎地選擇用語,即使只有十六歲、即使與大姊一向親近,仍明白不該以關心為名,刺探他人隱私的道理。

  裴箬笑一笑,從冰箱拿出一罐飲料遞給裴笙。“人活著不可能沒有心事。”

  裴笙若有所思,拉開瓶蓋後靜靜喝著飲料。

  裴箬看著小弟,突然搖頭。“裴笙,你才十六歲。”

  “怎麼了?”裴笙抬起頭,習慣性地又推了推眼鏡。

  “越來越老成了!”簡直不像個十六歲的青少年。

  裴笙是個電腦天才,自小在師長的期許下變得性格穩重成熟,這次上臺北參加電腦營,卻不是以研習生的身分,而是受邀當講師的小助理。

  裴笙清秀的臉難得的一紅,更加沉默了。

  裴箬不禁又笑又歎氣。“算了。”換個話題,裴箬問:“還沒吃飯吧?”

  “嗯,趕著過來找你,等一下七點前就得回營隊。”

  裴箬抬手看了下表。“還有兩小時,夠了。”她進房間上了點口紅,拿了皮包出來。“走吧,姊帶你去吃飯。”

  已確定今晚尹克劭不會過來找她,這個星期他似乎很忙。

  裴笙難得上來臺北一趟,於是裴箬帶他到較高級的餐廳用餐,這種地方她也是頭一次來。很奇怪地,尹克劭甚少帶她外出吃飯,即使偶爾一次,也從不來市中心這類高級地點用餐。裴箬曾思索過原因,最後只能歸結於尹克劭不願她曝光,至於理由——說她驕傲或說她寧願不知都好,她不想、也不願去猜測!

  點餐時裴笙發現她吃的很少,於是擔心地問:“姊,你來臺北工作後瘦了很多,是不是工作太累的緣故?”

  “工作還好,只是自然而然……沒有原因地失去了食欲。”

  裴笙搖搖頭。“事出必有因。”很世故地說出這一句。

  “別說你老成,現在又來了!”裴箬以敷衍的態度回避。

  裴笙皺起眉,看來老姊的心事很嚴重!他難得地開口問了,老姊竟還是回避。

  裴笙正要開口說些什麼,突然看到裴箬的臉色一變,他下意識地把目光移向裴箬注目的方向——

  裴笙看到一名打扮高雅的美人,手挽著一位衣著光鮮入時的英俊男子,兩人舉止親昵,一看就知是對情侶,正有說有笑地走進餐廳,由侍者領台走向特別保留的指定座位。

  再望回對座的裴箬,裴笙看到一向慣於隱藏情感的老姊,眼底竟然有了隱約的水光。

  “是這個男人嗎?”裴笙問,視線不離裴箬,嚴肅地觀察著她的神情。

  “什麼?”裴箬回過神,迅速眨掉淚水。

  “是這個男人對不對?你住的房子與他有關。”裴笙的問話很奇怪,卻是另一種含蓄,他沒有直接問裴箬,房子是否是男人饋贈。

  裴箬望著小她數歲的弟弟,一時竟說不出話來。

  “前幾天我看到報紙上有一則新聞,內容是報導關於兩大財團即將聯姻的內幕。”裴笙仍然嚴肅地說。

  裴箬沒接話,她面無表情地等著裴笙說下去。

  “剛才,那一對剛進門的男女,他們正是報導中的主角,報上登了兩人的照片。”

  裴箬的目光移向坐在不遠處的尹克劭,她木然的神情蒼白,侍者送了餐點過來,牛排上噴濺的肉汁灼傷了她的手,卻毫無知覺……

  ”姊,我點的牛排汁噴到你了!”裴笙憂心地叫喚裴箬,順手拿起一旁的餐巾遮住裴箬的手。

  裴箬呆滯的視線慢慢移向裴笙,眼裏已明顯噙滿淚,卻崛強地附牢在眼眶中,不肯流出……

  她一手摟住小腹,再開口,語氣竟冷靜平淡。“裴笙,我胃突然不舒服,對不起……”

  “我們馬上回去!”裴笙立刻從座位上站起來。“需不需要去看醫生?”他關心地補充一句。

  裴箬搖頭。“老毛病了,反正家裏有藥,不用了。”

  裴笙雖然不苟同,這時也不再多說。

  他們的座位屬於最裏側,要走出餐廳,不可避免地必須繞過尹克劭那一桌。

  兩人未走近,尹克劭已經看見裴箬。

  他看裴箬的目光冷淡地猶似瞥過一名不相於的陌生人。他目光停在裴箬身上不長,連帶瞥了一眼裴笙後,視線又回到對座的女子身上!

  很明顯地當做不認識她!

  裴箬的臉色在尹克劭的目光掠過後變得灰白,她握緊裴笙的手,匆匆掠過尹克劭身側,兩人宛如不相識的陌生人一般錯身而邊。

  

  自從在餐廳不期而遇,尹克劭又是接連兩星期不曾找過裴箬,甚至沒有打過一通電話。

  他像在地球上消失。

  兩星期!

  說長不長,說短不短,卻足夠用來折磨裴箬!

  這段期間她已閱讀過所有有關於尹克劭即將訂婚的報導,疑惑卻宋因此獲得澄清,那天尹克劭在餐廳猶如不認識她的態度,接連兩個星期不與她聯絡……尹克劭的不聞不問讓她陷入傍徨……

  這兩星期內她焦慮不安,總是下意識地等待電話鈴聲響起,胃痛也一直伴隨著折磨她,她幾乎不曾間斷地吃止痛藥麻痺知覺。

  但止痛藥似乎漸漸失效……

  她的胃好痛,心好痛。



  半個月後的某一晚,裴箬步行來到尹克劭的公寓。

  渴望見到他的心已戰勝她的自尊與驕傲,她只想見貝他,沒有解釋地無所謂,她只想見他……

  盡管有尹克劭住處的鑰匙,裴箬小心翼翼地按了門鈴,在門外等了十分鐘之久,正想再按鈴時,門突然被打開──

  “你找誰啊?”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前來應門,勾人的杏眼不友善地上下盯量裴箬。

  裴箬僵在門口,沒料到會是一個陌生女子來開門。

  “喂,你說話啊!到底找誰啊?”女子用不耐煩的口氣吼著。

  “我找……尹克劭。”

  原以為他搬走了,女子卻在聽到尹克劭的名字後瞪了她一眼,撇了撇嘴,回過頭叫道:“尹總,有女人找你。”聲音很甜,跟和裴箬說話時完全不同。

  過了一會兒尹克劭才從房問出來,身上只穿了一件休閒褲。

  看到裴箬,尹克劭挑起眉。“你先進去。”他轉頭跟開門的女子道。

  女子瞥了裴箬一眼後,不太情願地進房。

  “你來做什麼?”尹克劭走到門口,雙臂抱胸倚在門框上,沒有請她進門的打算。

  “我……”見到了他,一時間她竟然說不出話來。

  等了一會兒,尹克劭不耐煩。“沒事別來找我!”旋即拉住門把要關上門。

  裴箬忙伸出手擋住闔上的大門。“告訴我你想分手了嗎?”

  沖口而出的話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!

  為什麼問?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呢?

  尹克劭愣了一下,皺起眉頭。“要分手我會告訴你。”

  見尹克劭不高興。她心慌意亂地解釋:“因為你很久沒找我,我以為……”

  “我最近很忙。”

  “尹總,你快進來嘛!”女子甜膩的催促聲從房間傳出來。

  很忙……是嗎……

  “你什麼時候有空,來找我……”

  “再說罷!這幾個禮拜我累翻了,今天好不容易在家休息你就找來。”

  “我……對不起。”她無措地輕輕道歉。

  “還有事?”尹克劭透著幾許不耐的臉色,目光移向她抵在門上的雙手。

  裴箬縮回手。“沒事了……”

  “以後我沒找你,別來我這裏。”

  他當著她的面關上門。

  裴箬在門口站了一分鐘,才有辦法移動雙腳,慢慢轉身走開……

  淚水已然流滿雙頰……

  是如何搭電梯下樓,如何離開大廈,怎麼走到大街上的……她全無知覺。

  直到天色漸漸昏暗的時候,裴箬抱著腹部,痛苦地蹲在街角邊。

  “小姐,你怎麼了?”一名好心的路人上前問她。

  裴箬痛得不能回答,強烈的痛楚從腹部絞痛到心口……

  她胃好痛,心也好痛……好痛……

  “小姐?小姐!”

  下一秒,裴箬已失去知覺。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1-3-27 10:19 PM

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1-3-27 10:42 PM 編輯

<第六章>

  裴箬醒過來是在醫院的病床上。

  昏迷了一夜,今天又無法去上班,只好跟公司請一天假。在醫院照過胃鏡後做了切片檢查,確定是慢性胃炎。

  正要出院時,在病房門口遇見江允。

  “幸好你還沒走!”江允看到裴箬後松了一口氣,剛才在醫院門口遇見一個在院內當醫生的朋友,耽擱了一點時間。

  “你怎麼來了?來看病?”裴箬看到他也覺得意外。

  “來看你。”江允答。

  “看我?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?”

  “你打電話回公司請假的時候我正好在人事室。”聽到她生病的消息,他迫不及待地趕來。“克劭呢?來看過你了嗎?”

  “他忙。”裴箬斂下眸光,嘴角掛上一抹勉強的微笑。

  江允注視她半晌,終於道: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
  裴箬感激他不再問什麼,默默跟在他身旁一起走向停車場。

  “謝謝你。”在車上,裴箬突然開口。

  “謝我什麼?”江允的眸光一瞬間變得深遠。

  “謝謝你來看我。”

  “只是這樣?”

  裴箬抬眼望他。

  “算了,當我沒說。”他自嘲地一笑。

  “愛一個人如果能自主,你必定是個好對象。”裴箬輕輕說出口。

  “這麼說很傷人。”

  “我並非想安慰你,重點是……愛一個人不能自主。”

  她明白了他的心意,無法回報,只好委婉地勸他放棄!

  “所以我來看你!”他固執地回答她。

  裴箬沉默下來,不再多說什麼。

  車子開到裴箬的住處,江允送她上樓。意外地,尹克劭正在家裏等地。

  看到江允送裴箬回來,尹克劭沒什麼表情。

  江允也沒多解釋什麼,和尹克劭打過招呼後就走了。

  “他為什麼送你回來,你們一起出去?”家裏只剩兩人時尹克劭問。

  “順路罷了,所以順道送我一程。”裴箬淡淡回答。

  “以後別讓阿允送你!”他霸道地要求。

  裴箬沒說什麼,轉身關上門。

  “幹麼這麼冷淡!”尹克劭走向她,抱住她欲往後退的身子。“在氣我昨天沒讓你進門?”他笑開臉。

  “不是。”突然間裴箬不想看見他的笑容,不想看見他輕松自在的姿態。

  為什麼以前沒發現?他待她是這般漫不經心……

  裴箬別開臉,想掙開他的懷抱。

  尹克劭把她抱得死緊。“做什麼?”她越掙紮,他笑得越得意,牢牢把她箍死在雙臂間。“第一次看見你嫉妒,挺可愛的。”

  裴箬停止掙紮,回過臉無表情地面對他。“你錯了,我不嫉妒,也不在乎。”

  “是嗎?”挑起她的臉,尹克劭笑得自信又邪氣。“真的不在乎,你幹麼這麼認真?”他殘忍地戳破她想製造的假像。

  裴箬的臉色一白,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。

  尹克劭低笑兩聲,俯下頭嘴唇貼在裴箬的耳朵上。“那只是逢場作戲,你才是我想要的女人。”他半挑逗地沙啞著聲低語。

  裴箬身子震了一下,霎時眼眶盈滿淚水。“你……跟多少女人說過這句話?”

  明知他有口無心,為什麼她仍然深受撼動?

  在餐廳時當做不認識她,就是“要她”的表現嗎?

  裴箬閃躲他,尹克劭乾脆把她壓倒在沙發上。“只跟你說過。”他笑著吻去它的淚水。

  “那麼,“強衡”企業的千金呢?她也是逢場作戲?”“強衡”企業的千金就是報上繪聲繪影的女主角。

  “你也看到那些報導了?”尹克劭挑起眉,從沙發上站起來。

  裴箬坐起,沉默著等待他說下去。

  “我會娶她。”尹克劭很乾脆地回答。

  裴箬征了一會兒,然後木然地說道:“恭喜你。”

  “謝謝。”尹克劭居然這麼回答她。

  裴箬走到門口,拉開門。“你想離開了吧?”

  尹克劭笑了笑,也走到門口,卻不是離開。他關上門。“不想。”順勢壓著她靠在門上。“這麼敏感,嗯?”他笑著調侃她。

  裴箬別開臉,不再掙紮,但也無其他反應。

  “你跟她不一樣。”尹克劭突然說出這句話。

  “如何不同?一個是情婦,一個是你即將娶回家的女人?”她面無表情地反問道。

  “我們關系不同,她又不是我想要的女人。”尹克劭扳正她的臉,含糊地答。

  “不想要卻要娶她?何必自欺欺人!”她直視他的眼。

  尹克劭瞇起眼,開始不耐煩。“想吵架嗎?尋根究底的女人最容易讓男人倒胃口!”

  裴箬望著他的方向,眼神卻越過尹克劭,投射到虛空中凝成焦點。“這不就是情婦的命運?小心翼翼,唯恐觸怒她的男人,一旦新鮮感不在,任何理由都會是分手的好藉口。”

  尹克劭放開她,神情轉為無情。“開口、閉口就是分手!真想分手的話,說出來,我成全你!”

  裴箬的腹部傳來一陣抽痛——全然無情的話他何以可以說的如此順口?

  是的,他早已慣於應付這種場面,他知道該怎麼無情,該怎麼和女人分手。

  “你答應過我什麼,請你做到。”話就這麼平聲出口,她用盡意志,讓自己不鼻酸、讓自己不掉淚……

  尹克劭征住,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狼狽,隨即從口袋取出支票,撕了一張丟在桌上。“數目隨你填!”他殘忍地補上一句:“我一向讓女人自己評估身價。”

  裴箬征征地瞪視沙發上那張空白支票,直到尹克劭關門離去的聲音震醒了她。

  早已預知的結局,原來還是不免心痛……

  原來愛一個人太深,會將自己逼人絕境,原來這就是她之所以想不出該怎麼說再見的理由!

  不說再見的再見,無論如何都是個結束了……

  一切真的都結束了……

  裴箬蹲下身體,緊緊壓住不斷強烈抽痛的腹部,這次的疼痛不同,是在下腹,她跌在地上感到大腿內側有濕潤的液體滑過……

  裴箬痛苦地蜷起身子,看到自己的裙角上染了一天片觸目驚心的血漬!

  在失去意識前,她便盡全身的力氣爬到電梯旁邊求救,之後,就完全失去了意識………

  

  “你終於醒了!”

  裴箬慢慢睜開眼睛,只覺得全身虛脫,四肢完全使不上力氣。“我……”看到醫生,她想起昏迷前的一切。“這裏是醫院?”

  “嗯。”女醫生欲言又止,停頓了半晌,終於往下說:“小姐,你懷孕一個多月,送到醫院時……已經小產了。”

  裴箬征住,眼睛望著醫院的天花板,久久不語。

  女醫生歎了口氣,遞了一張表格給裴箬。“你填一下這張單子,這樣醫院才能建檔做記錄。”

  裴箬填單子的時候,女醫生問:“需不需要我替你通知家人?”

  裴箬搖搖頭,交還填好的表單。

  “裴箬?”女醫生看到裴箬的名字訝異地揚起眉。“你是阿允昨天找的那個女孩!”

  “醫生……你認識江允?”

  “何止認識,我和江允是高中同學,大家是多年的老朋友了!”女醫生笑開臉,自我介紹。“你好,我叫汪穎。要不要我打電話給阿允,通知他你人在醫院?”

  裴箬連忙搖頭。“不用了,汪醫生,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?”

  “沒有意外的話,下午就可以出院了。”汪穎又問一次:“真的不要我通知阿允?”

  裴箬再次搖頭,堅定地拒絕。

  “那好吧,我出去了,你好好休息。”汪穎帶上門離去。

  裴箬閉上眼,手撫著肚子,淚水無聲地滑落,浸濕了一大片枕巾……
  
  

  “克劭!好久不見了!”汪穎看到尹克劭,驚喜地綻開個笑容。“沒想到你這個大忙人還有時間來參加同學會!”

  尹克劭聳聳肩,有點意興闌珊。

  “是我把他拖來的,否則我看他當真不會來了。”在一旁的江允道。

  “喂,快點從實招來!報上說你最近會和“強衡”的千金訂婚,到底是真的假的?”汪穎笑瞇一雙杏眼,把自己的心形臉蛋湊到尹克劭跟前去。

  “汪穎,你什麼時候成了包打聽了?這麼多事!”尹克劭手裏拿了杯酒,另一隻空閒的手,不客氣地一巴掌撥開眼前那張礙眼的笑臉,狀甚無聊地啜飲起來。

  “喂,我是關心你耶!講話這麼刻薄,你哪根筋不對啊?”汪穎半開玩笑地向他做了個鬼臉。

  尹克劭沒理她,自己喝著悶酒。

  “欸,阿允,那傢夥哪裡不對了?怪裏怪氣的。”汪穎故意當著尹克劭的面跟江允抱怨。

  江允看了尹克劭一眼,溫和地道:“克劭大概心情不好。”

  “不是快有喜事臨門了嗎?怎麼還會心情不好?聽說“強衡”的千金可是個大美人哩!美人耶!不是最對咱們尹大少的胃口了,幹麼還心情不好?”汪穎和兩人熟透了,沒事喜歡開他們的玩笑。

  江允笑了笑,沒說什麼,一來知道汪穎鬧著玩,二來他也答不上來。

  “對啦,還有你!女朋友住院了也不來看看,害我之前多崇拜你,以為你是那種難得一見的新好男人,沒想到你跟克劭一樣亂沒良心一把的,看來你肯定是太常跟克劭在一起,被他給帶壞了!”汪穎指著江允的鼻子,嘰哩咕嚕一大串。

  莫名其妙被念臭頭的江允一臉無辜。“我有女朋友?我怎麼自己不知道?”

  “還想狡辯!我就知道男人都一樣壞!連你也不例外……”

  “停!”眼看著汪穎又要開始無止境地念下去,江允不得不沒風度地打斷她的話。“汪大姊,麻煩你要判我死刑的時候,先說清楚我犯了什麼罪拿刀來砍也不遲!”

  “好,那我就告訴你,讓你死得心服口服!”汪穎正氣凜然地道。“還記得一個月前你到醫院來探病的事吧?”見江允點頭,汪穎皺起鼻子,繼續往下說:“就那女孩嘛!叫什麼……對啦!裴箬——不就是你的女朋友!別否認喔,不是女朋友的話,你幹麼探病探的那麼急!在醫院遇到我,說沒兩句話就急著要去見人……”

  汪穎說到這裏,江允轉頭看尹克劭,只見他面無表情,沒有開口的打算。

  江允只好回過頭問汪穎:“裴箬她怎麼了?”他也急著想知道答案。

  汪穎瞇起眼。“你真的不知道?她沒告訴你?”看江允的臉色,他好象真的不知道。“欸,不是我說你,你也太不關心自己的女朋友了……”

  “講重點,汪穎!”江允急了。

  “好啦、好啦!我就要說了嘛!”汪穎這才往下說。“她那天下午才出院,晚上又被救護車送回醫院,情況危急地被推進手術室,不但肚子裏一個多月的胎兒沒了,還差點血崩,要是救護車開得慢一點,她就要死在手術臺上了……”

  聽到這裏,江允再次轉過頭望向尹克劭,只見尹克劭抿緊嘴,神情一片木然。

  “克劭,你不知道?”江允神色一凜,已嗅到不對勁。

  尹克劭突然站起來,越過江允和汪穎兩人,大步走出同學會場。

  “喂,阿允,那傢夥到底怎麼了!一晚上陰陽怪氣的,發什麼神經啊!”

  瞪著尹克劭的背影,汪穎還在跟江允嘀咕著。

  

  離開同學會場,尹克劭直接開車到他買給裴箬的大廈公寓,他直接開門進屋,屋子裏的傢俱擺設一如一個月前,他最後來到這屋子那一晚,他每個房間看過,屋裏卻沒有裴箬的影子。

  似乎有哪裡不對勁,這房子像有幾個禮拜沒人住過一般地陰冷。

  尹克劭回到房間裏打開衣櫥,發現裏頭已空無一物!

  他立刻下樓找大廈管理員。

  管理員的回答是,裴箬大約一個月前已經搬走。

  找不到裴箬,尹克劭暫時只能先回住處。

  回到家後,樓下管理員打對講機土來說:“尹先生,管理室有一封您的掛號信。”

  尹克劭下樓到管理室,管理員從櫃檯抽屜裏拿出一個牛皮信封交到他手上。

  信封上的寄信地址正是他剛才去找人的地點。

  尹克劭立即打開信封,信封裏有一份土地權狀、房屋權狀、一張金卡,和一張即期的空白支票,除此之外無隻字片語……

  尹克劭瞪著手上他途給裴箬的“有價物品”,半晌後他撥了一通電話給江允。

  電話響了兩聲即被接通,顯然江允地無心再滯留在同學會會場。

  “阿允,明天早上總公司有一個重要會議我必須出席,走不開,你開車載裴箬到總公司來見我。”

  江允在電話那頭沉默半晌,終於沉重地開口:“克劭,裴箬三個禮拜前就已經辭職了。”

  江允心裏覺得事情不單純,回來後馬上打電話給人事室的陳主任,裴箬果然在一個月前連續請了三天事假,另外陳主任還告訴他,裴箬早在三個禮拜前已經辭職的消息。

  尹克劭楞住,沒想到裴箬做得那麼絕!

  “辭呈必須在一個月前提出,她以什麼理由離開?人事室為什麼會批准?”

  “沒有理由,她只寄了一封辭呈到人事室,之後再也沒有回公司上班。”

  “要陳主任調出裴箬的資料,明天傳真到我的辦公室。”頓了一頓,尹克劭突然問:“之前裴箬為了什麼病住院?”

  “她慢性胃炎突然發作,痛得暈倒在路上,被路人發現送到醫院急救。”江允答。

  裴箬竟敢對他隻字不提:“你怎麼知道她住院的事?”

  “裴箬打電話到公司請病假的時候,我正好在人事室,一聽到她住院的消息我就趕去看她。”江允猶豫了一下,才下定決心問出口。“克劭,你和裴箬之間,到底出了什麼事?”

  尹克劭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道:“阿允,那是我和裴箬之間的事。”

  江允安靜下來,過了半晌才道:“我希望你好好珍惜她。”

  “你對裴箬的關心似乎踰越了同事的本分。”尹克劭淡淡地道。

  “我跟裴箬是朋友。”江允很快回答。

  “明天記得要陳主任調出裴箬的資料,越快越好。”尹克劭沒再多說什麼,掛了電話。

  江允慢慢放下話筒,糾結的眉心仍然化不開……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1-3-27 10:19 PM

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1-3-27 10:44 PM 編輯

<第七章>

  很多事情一旦有了空間的隔離,痛苦似乎會變得比較輕微。

  一個月前裴箬回到宜蘭老家,人總是容易在受傷時回到恆常敞開雙臂、庇護自己的羽翼下,“家”應該是多數人最後的依歸,至少有了家人的包容與關愛,它是裴箬此刻唯一能隱居療傷的地方。

  很奇怪地,一個月前她突然有股想將自己隱藏起來的沖動,是不是每一個人受傷時都會如此?

  然後呢?一般人會選擇自暴自棄,還是重新再站起?

  這個問題有沒有答案她還不知曉,她仍然沉在深深的穀底,用淚水濕潤心口那一口枯竭的井,努力想撫平傷害的縐褶,卻怎麼也撫不平……

  她會想起與那人間的點點滴滴,想起失去的孩子……然後是心痛、無盡的心痛……

  會不會永遠,她的心都會這麼空空蕩蕩,縹緲不安?

  “小箬。”

  裴箬的母親李心如走進女兒的房間,看見坐在床上發呆的裴箬,她暗自在心底歎了口氣。

  李心如不懂,自己一個好好的女孩兒,為何到臺北一趟,整個人就完全變了?

  “媽。”裴箬抬起眼,看見母親擔憂的神色。

  李心如坐到女兒身邊,笑開臉問:“晚飯我看你吃的少,胃又不舒服了?”

  裴箬搖搖頭。“不太有胃口。”

  李心如看看女兒,略皺起眉頭。“以前自白胖胖、健健康康地多好看,瞧你現在瘦成什麼樣子!”

  女兒瘦下來美是美,可做母親的見到自己的孩子消瘦,難免心疼。

  “媽,我以前那麼胖,覺得我好看的,大概也只有你。”裴箬淡淡苦笑。

  “胡說!你爸跟裴笙也說你從前比現在好看!”李心如馬上反對。

  裴箬笑了笑,沒再多說什麼。

  這世界真奇怪,跟你有感情的人會以他的感性回答你的問題,跟你沒有感情的人也會以他的感性回答你的問題,差別只在前者會站在你的立場設想,後者卻是憑他自己的主觀下判斷。

  “小箬,告訴媽,你是不是有心事?”李心如多少也從裴笙口中知道一點大概,可女兒若肯自己把心結說出來,情況又不同。

  裴箬垂下眼,只淡淡地說了一句:“媽,你別擔心。”

  “你要我別擔心的話,就開朗些,別再成天把自己關在房裏。待會兒我和你爸要到你姑姑家聚會,一起去吧?”

  裴箬搖搖頭。

  李心如歎了口氣,也沒勉強她。“那好罷,阿笙就在樓下,晚上想吃些什麼你們姊弟自己決定好了。”

  李心如帶上門離去。

  裴箬仍舊待在房間裏,不知過了多久,樓下院子裏突然傳來裴笙的聲音。

  “我說過我姊沒有回宜蘭,就算她回來也不會想見你!”

  裴笙不尋常地揚高聲講話,拉回裴箬沉滯的思緒。

  “見不見我,由裴箬自己決定,你無權代她回絕。”低沉的男聲傳到樓上裴箬的房間,她神經質地震了一下,最初的反應是整個人蜷起來縮在房間角落,然後是喪失知覺、聽覺,再然後是知覺與聽覺同時變的極端敏銳!

  “喂,你……你要做什麼?我爸媽不在家,你不能亂闖……”

  “裴箬在就行了!”尹克劭不顧裴笙的阻撓,執意闖進屋裏找裴箬。

  裴笙擋不住他,尹克劭從樓下找到樓上,裴家就這麼一丁點大,終於找到裴箬的房間。

  裴箬已經從角落站起來,她挺直背脊面對尹克劭,異常清瘦的臉上,一雙黑漆大眼定定地盯住他寒星般的眼瞳。

  “姊,對不起,我沒攔住他……”

  裴箬搖搖頭。“裴笙,你先出去好嗎?”

  裴笙猶豫了一下才點頭。“我到附近散步。”他帶上門離去。

  “你來,有什麼事?”房裏只剩她和尹克劭時,裴箬開口問他。

  “為什麼把支票寄還給我?”一開口他使質問她。

  “我不出賣自己。”裴箬面無表情地回答。

  “要分手就得收下支票!”尹克劭走近她。

  裴箬退了兩步。“如果你是堅持為了這件事而來,那麼我們不會有交集。”

  “不收下支票,我就當妳還是我的女人!”他逼近,在裴箬措手不及時一把捉住她。

  “放手……”她掙扎。

  “還痛嗎?”尹克劭突然問。

  裴箬不解地望他。

  “為什麼不告訴我妳流產的事?”他拉近她,神色陰晴不定。

  “沒有什麼好說的……”

  尹克劭手上突然使勁,粗魯地捏痛了她。

  裴箬咬住下唇,倔強地沒喊疼。

  “孩子有我一份,就算沒了不該知會我一聲嗎?”他口氣轉硬。

  “還能說什麼?我們已經分手了。”裴箬抬起眼,勇敢地與他對峙。

  尹克劭眼底驀然閃過一絲複雜、一絲慍色。“分手?”他譏誚地撇起嘴角。“沒收下支票就不叫分手!”

  “硬要我收下支票是為了想羞辱我嗎?還是為了貫徹你訂下的規矩?你大可放心,沒收你的支票往後我也絕不糾纏你!”她清冷地釐清,態度決絕。

  尹克劭眯起眼,手勁大的足以捏碎她。他突然發狠用力拉扯她的手臂,利用他沉重的男性軀體把她壓倒在床上。“妳特別、妳跟別的女人不同,是不是?”他冷笑,殘忍地往下說:“為了我流產、不拿我的錢、不刷我的卡──妳以為這樣我就會永遠記住妳,是嗎?”

  裴箬呆視著他,第一次在她面前顯露出的暴戾。

  尹克劭笑得邪味十足。“告訴妳,不拿錢是妳的損失。我或者會記得妳,記得你全身光溜溜、沒穿衣服時發浪的模樣!”他口不擇言,殘忍無情地恣意傷害她!

  裴箬的臉色倏地刷白,雙唇克制不住地顫抖。“你……你為什麼要說的如此不堪………”

  “不堪?”尹克劭冷眉冷眼她笑起來。“兩個月前你在我床上發浪的時候,也覺得這種事不堪?”

  裴箬霎時紅了眼,永遠也想不明白,他為什麼要追到這裏來折磨自己!

  “如果,如果我承認加入你的遊戲卻不順從你訂下的規矩是我的錯,你能不能高抬貴手放了我?”

  尹克劭嘴角抽播了一下,突然瘋了一般吻住她,大手用力一撕,粗魯地扯破裴箬的上衣——

  裴箬一時楞住,來不及抵抗時,尹克劭已經剝下它的內褲侵犯她!

  “不要、不要——”

  她驚醒過來,拚命捶打他,尹克劭冷酷地箝死她揮動的手,另一手拉下自己的褲頭,在她睜大眼,驚恐的瞪視下,用力挺進她體內──

  “呃——”裴箬的哽咽卡在喉嚨,淚水成串滑下眼睫……

  尹克劭抽動幾下,很快地在她體內射出,然後抽離她,迅速系好褲頭,接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空白支票丟到床上——

  “要怎麼處理這張支票隨便你,以後我不會再找你!”尹克劭冷冷地丟下這句話。

  突然他俯下身,捏住裴箬的下巴。“記住,是我不要你!別以為事情會照你的步調走,就是分手也不例外!要玩遊戲你還太嫩——天真的小女孩!”說完話後,他留下支票,撇下她離去。

  裴箬癱死在床上,意識與知覺都已陷入麻痺……

  終於,她見識到男人翻臉時可以多冷血無情。

  尹克劭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?

  她竟愛上了這樣殘忍的男人!

  如果太過投入是一種錯誤,她犯的最大錯誤就是沒看清楚現實!

  因為他不愛她所以能如此殘酷地傷害她……

  這場“遊戲”她扮演了多可笑的角色!

  多可笑的角色……

  

  接連找來裴家的人是江允,但那是一個禮拜後了。

  “克劭……來找過你了?”兩人相對沉默許久,江允終於打破緘默。

  初夏的空氣中似乎潛隱著一股窒悶的沉鬱,壓得人透不過氣來,隔了一個多用,兩人再見,說起話來再也不似以往那般輕松。

  “他沒有告訴你嗎?”凝睇著裴家院子裏一株茂盛的杜鵑,裴箬兩眼的焦點卻懸宕在虛空中。

  江允搖搖頭,有些苦澀地道:“我甚至不知道你們之間出了什麼事。你和克劭,你們分手了?”他原不想問得如此直接,但情感卻戰勝了理智,除了不由自主地想關心她之外,有一部分是基於私心。

  裴箬垂下眼。“嗯。”

  一陣風吹過,杜鵑樹的葉子被吹落了幾片。如果樹兒有知覺,剝離樹身的傷口

  會不會疼?

  江允沉默半晌,終於開口問:“還會回臺北嗎?”

  裴箬搖頭。

  “會留在宜蘭?”

  “不,未來如何……還不確定。”搖頭是對往後的事仍然模糊,一段心傷的情事,已讓她對所謂的“未來”喪失了方向。

  “那麼,有了決定之後,會告訴我你的去處?”他小心翼翼地問,雖關心她,卻不敢太近,又難以離太遠,只能隱隱約約地探問。

  裴箬僅僅沉默,沒有答案。

  “你說過我們是朋友的,別把我推拒在門外。”他焦急地要她承諾,就怕她執意與他斷了聯絡,只因為他是尹克劭的朋友。

  裴箬抬起眼看了他好一會兒後,終於歎口氣說:“我們永遠是“朋友”吧?”

  江允震了一下,許久才平復自己。“是朋友,所以不該和我斷了聯絡。”他苦澀地回答。

  裴箬凝望他,很突然地,籠罩一片迷霧的思緒,剎那間有了澄明的決定。“我……會回臺北吧。”

  江允凝著的臉色一緩,喜出望外地問:“什麼時候?我開車來接你!”

  “不要……”裴箬搖搖頭,淡淡地笑開。“等我安頓好了會通知你。”

  是該徹底放開的時候了,她必須學會運悲傷都拋開,才能真正脫離尹克劭的陰影。一味地顧影自憐的下場若非一蹶不振,就是從此沉淪墮落,幸好她還有家人,還有關心自己的朋友。

  “需不需要我幫忙?我可以介紹一些工作給你……”

  裴箬再搖頭,神情很堅定。“信任我好嗎?我能自己爬起來。”

  江允吁口氣,釋然她笑開臉,點了點頭。“安頓好了,要盡快跟我聯絡。”

  江允走後,裴箬仍留在院子裏,回想起剛才自己對江允說過的話,一時有了疑惑………

  獨自一人的時候,傷心很容易來襲……

  讓自己麻痺或者容易,要忘卻曾受到的傷害卻是那麼困難!

  胃……又疼了!

  裴箬彎腰抱住悶痛不已的胃部,突然想到這是尹克劭帶給她的“紀念品”!

  突然她覺得悲哀,往後每當胃痛一起,只怕她想忘也忘不了……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1-3-27 10:20 PM

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1-3-27 10:46 PM 編輯

<第八章>

  “裴姊,主編找你進去!”

  裴箬從檔案櫃抬起臉,秀致的臉龐淡淡施了胭脂,一頭長發簡單地綰在腦後,彎細的月眉微微揚起。“秀月,你知道主編找我什麼事?”

  林秀月聳聳肩,做了個鬼臉。“反正不是丟工作下來,就是找人進去挨刮!我只知道——准沒好事!”

  裴箬笑開臉,清麗的臉龐驀地綻開動人的笑靨。

  林秀月看得傻了,搔搔頭。“裴姊,你真的很美耶!笑起來很有一番風韻,媚媚的,很難形容的那種,總之就是很有味道啦!就算我不是男人,三魂都被你勾走了七魄,真的很難讓人相信你到現在都沒有男朋友耶!”

  裴箬從檔案櫃前站起來,手上抱了一疊資料。“工作了!”經過林秀月身邊時,她伸手摸摸小女生的頭。

  到這家“財訊雜志社”工作已五年,五年來她由旁人眼中的小妹妹晉升為大姊,采編工作早已得心應手,如今已能獨當一面,無論在雜志社內甚至整個出版界,已是小有名氣的老手。

  林秀月卻沒那麼好打發,索性跟在裴箬身後,鍥而不拾地尋根究底。“說真的啦,裴姊,你到底有沒有男朋友啊?如果真的沒有,我介紹我哥給你如何?我哥很不錯的喲!人老實、又顧家,雖然長得不夠帥,不過也算差強人意啦!話說回來,男人長得太帥多不安全,還是人老實比較重要,像我哥那樣就最好不過了……”

  “林秀月!上班時間,你纏著裴箬在囉嗦什麼!”

  就在裴箬對秀月的叨念已經快吃不消之際,主編馬蔚然適時地奮出來解救她。

  “啊,那個……哈哈,我馬上去做事,我馬上去……”

  林秀月當著馬蔚然的面可像一條蟲,她立刻見風轉舵,逃之夭夭。

  “裴箬,你跟我進辦公室來,我有事交代你辦!”

  馬蔚然轉身走進主編室,裴箬跟在她身後進去。

  “裴箬,你知道我一向信任你,現在這件案子非得你親自出馬不成!”到了主編室內,馬蔚然還沒開口談正事就先褒獎裴箬一番。

  裴箬淡淡笑了笑。“有什麼事你直說吧,馬姊。”

  “好,那我就直說了!”馬蔚然咧開了嘴,爽快地道。“事情是這樣的,你也知道近日財經界最熱門的傳言,就是謠傳‘億豐’、‘強衡’兩大集團合併破裂的消息。傳聞‘強衡’內部虧空嚴重,早已是個有名無實的空殼子,因此‘億豐’將中止與‘強衡’擬定的多項合作開發計劃,這項傳聞對‘強衡’十分不利,若是空穴來風,輕則損害‘強衡’的企業形象,重則影響到上市股票,極可能造成‘強衡’股票持有人的恐慌,不理性地大量釋出持股,讓蓄意放出此項不實消息的第三者居中得利;但反過來說,這項傳聞若屬實,現在就是咱們該深入挖掘報導的時機,‘億豐’和‘強衡’兩大集團合作破裂,那麼‘億豐’總裁和‘強衡’千金的婚事……”

  “馬姊,你知道我一向不會推辭你交代下來的任何CASE,唯獨‘億豐’和‘強衡’兩條線我絕對不跑的。”裴箬的口氣雖然和緩,卻是十分堅持。

  馬蔚然絲毫不氣餒,繼續鼓動她那三寸不爛之舌,企圖說服裴箬。“裴箬,你這種堅持實在沒道理!你既然跑財經線,就該知道這兩天財團的動態,是咱們財經記者必修的功課。哪有像你這樣畫地自限,把新聞推拒在門外的道理?”

  “馬姊,我相信社裏能兜下這條新聞的不止我一人。”裴箬婉拒的態度沒變。

  馬蔚然皺起眉頭。“這可是條大新聞,交給其他人做我怎麼也不放心,你知道我一向最信任你!”

  裴箬的冷靜、心細一向是馬蔚然贊不絕口的優點,況且裴箬在這個圈子工作多年,人脈極廣,要查這種虛虛實實的事最是有力,當然是最佳的不二人選!

  “裴箬,看在馬姊的面子上,你就點個頭做做看,到時要真的有困難,馬姊答應不再勉強你就是了!”馬蔚然一向公事公辦,這次不惜動之以情,可見得她十分在乎這條新聞,非說動旗下頭號大將攬下責任不可!

  裴箬頓時感到為難,過去馬蔚然曾經幫過她多次,自己之所以有今日的小成就,也是馬蔚然一手提攜,如今她抬出人情要自己幫她,裴箬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。

  考慮再三,裴箬終於點頭。“馬姊,我盡量試試。”

  馬蔚然見裴箬點頭,臉上也終於有了笑容,她知道裴箬一但答應就不會出爾反爾,而且事情一定辦的妥當、漂亮。有裴箬出馬,可說已經成功了一半,馬蔚然幾乎可以預見下個月雜志銷售一空的盛況!

  “這才對嘛!這條新聞咱們要是能搶到獨家,到時候你就是最大功臣!”

  裴箬但笑不語,馬蔚然交代了任務大綱又曉以大義一番後,終於放裴箬走出主編室。

  “裴姊,主編找你進去做什麼?是不是又交代什麼大CASE下來給你了?”裴箬剛走出主編室,林秀月立刻好奇地湊過來。

  “嗯,馬姊交代我做個訪談。”裴箬輕描淡寫地帶過。

  “喔!對了,裴姊,剛剛有一通找你的電話,是男人打來的喲!”林秀月是出版社有名的八卦王,平時又很崇拜裴箬,有男人打電話到出版社來找她崇拜的裴姊,林秀月豈有輕易放過的道理?“裴姊,打電話來的那個人自稱姓江,該不是你的秘密男友吧!”頗有包打聽的意圖。

  林秀月本來就不相信憑裴箬的條件會沒有男朋友,裴箬可是她心中既能幹,又美麗的新女性化身!

  “是他。”裴箬側首,笑了笑。“只是朋友罷了,別瞎猜。”

  “咦,我一說姓江你就知道是誰啦?”林秀月露出狐疑的曖昧笑容。“很可疑喔!”

  裴箬懶得辯解,想起今天下午還約了人訪談,索性整理了自己的東西,拿起袋子走出雜志社,就讓小妮子滿足她天馬行空的幻想好了。

  “欸,裴姊,等一下嘛!”林秀月追著跑出來。“那位姓江的先生在電話裏交代,要你別忘了今天晚上的約會!”

  “秀月,謝啦!”

  裴箬回眸一笑,坐她的小私家車踩了油門離去。

  林秀月照例愣了愣,然後才甩甩頭咕噥兩句。“說沒男朋友,誰會相信啊!”

  沒天理,這麼美麗的女人,連她看了都要流口水。反觀自己的“姿容”——想來她還是繼續崇拜裴姊好了……

  唉!

  

  晚上七點,裴箬依約到天母東路一家法國餐廳見江允。

  “這兒!”江允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跟她招手。

  “等很久了嗎?對不起,下午約了人訪談剛剛才結束……”

  “不要緊,我也剛到不久。倒是你工作會不會太累了?”他體貼地關心問道。

  裴箬聳聳肩,笑容有幾分無奈。“沒辦法,這份工作就正如此,一般人還真是幹不來。”

  當初會選擇記者這份工作便是因為它不分晝夜、必須全心投入的工作性質。

  忙碌能讓人忘記許多事——包括傷痛!

  五年前的她尤其需要借著忙碌來忘記心傷。

  “看來你做這份工作做上癮了,還記得一開始我並不看好的,我以為你——”他欲言又止。

  “以為我天性孤僻,不適合人群,尤其那時脆弱的承受不住現實,卻偏偏選了一項每天一睜開眼,就得為了揭發現實而忙碌的工作?”

  江允征了征,隨即笑開。“幹了記者多年,變得不一樣了。”

  “怎麼不說我只是找到自己?也許我天性其實擅於譏評,有讓人欲辯無言的本事。”她笑望他。

  江允笑著搖頭,好半晌才找到聲音開口:“每回見你都不一樣,口舌愈來愈犀利,連外表也每每讓我驚艷!”

  “你真是個好朋友,時時不吝惜給我信心。”裴箬抿著嘴笑。

  “我是認真的。”江允正經道。“你自己沒發覺嗎?在這餐廳裏的男士,至少有一半以上目光不時瞟向我們這一桌,你以為他們感興趣的是我?”

  裴箬左右一張望,果然見到許多男人一觸及她的目光,不是慌忙地避開,就是大膽地露出對地感興趣的神情。

  “相信我的話了吧!”看到裴箬眼中的漠然,他凝起眉頭深思。

  “別只顧著說話,吃東西吧,我餓了!”果然裴箬明顯地回避任何牽扯到一點點男女微妙的情感之事。

  “你預備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躲避男人愛慕的眼神?”這回江允不打算再放過她,五年了,她不能再這麼逃避下去。

  五年來他對裴箬的感情已由愛升華,卻不免在心中存著一絲絲希望,或者有一天裴箬能敞開心扉接受他。

  裴箬斂起笑容,手中的叉子來回撥弄著盤中的食物。“這樣的問題是無意義的。”

  “你在逃避,裴箬,難道你仍忘不掉五年前克劭……”

  “我想請你幫個忙!”她突然抬起頭凝視江允。

  “你明白的,只要你開口,在我的能力範圍內,幫任何忙都不成問題。”

  “幫我在“億豐”總裁的行事歷上安排時間,我要和他見面。”

  “裴箬?”江允驚訝地睜大眼,不明白裴箬為什麼會突然想見尹克劭——一個她甚至不願提及姓名的男人!

  “我只當這是工作,沒有別的念頭。”她淡淡她笑了笑。“馬姊要我做“憶豐”和“強衡”的報導,推辭不掉。”

  江允兩年前調回總公司,職位仍然是總裁特助,卻比當年在“尚揚”高升了許多,裴箬想見“億豐”總裁,找江允幫忙自然是最便利的快捷方式。

  江允卻不以為如此。“為什麼?你明明可以拒絕!”

  “你不是要我別逃避?現在我決定面對現實,你倒要我拒絕了?”她故做輕松地說笑。

  “你明知道我要你面對的是什麼!”絕不會是尹克劭!

  盡管裴箬與尹克劭之間隔了五年之久的時空距離,江允仍不願裴箬面對尹克劭,無論其中是否包含私心!另一方面,他不願裴箬再受到一絲傷害。

  “放心吧,我已經不是五年前那個脆弱的小女孩,我懂得怎麼保護自己!”看出江允的憂心,裴箬輕聲保證。

  “你忽略了一點,克劭也已經不再是五年前的尹克劭!”江允的憂慮不減,裴箬語氣裏的堅決,讓他有無可奈何之感!

  裴箬突然沉靜下來,清瀅的眸癡癡望定窗外人行道旁一盞暈黃的美麗路燈,半傾的測顏清艷地教人沉醉。

  “無所謂的,總之我是我、他是他,再也不會有交集。”她說的篤定,美麗的側顏卻隱約透露出一抹淡漠。

  江允明白裴箬心意已定,他再多說什麼也難以改變!

  “好吧,我答應幫你約他,你希望安排在什麼時候,會面時間需要多長?”他無可奈何地妥協。

  “謝謝你。”裴箬回過臉,輕聲道。

  江允僅搖頭微笑,要她別總是道謝,全中卻莫名地憂悒——

  希望這不是一次會讓自己後悔的決定。

  

  裴箬與“億豐”總裁的會面安排在兩天後的下午,於“億豐”頂層的特別會客室見面。

  午後三點,尹克劭整整遲到半個小時。

  “對不起,我沒告訴克劭這是什麼性質的約會,所以……”

  “不要緊,幹了這行許多年,我早已習慣等人的滋味。”裴箬笑了笑,原想安慰江允,蒼白的臉色卻反令他更為憂心。

  “裴箬,你怎麼了?氣色這麼差。”頓了頓,他忍不住道:“如果你不想見克劭,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……”

  裴箬搖搖頭,勉強笑道:“沒什麼,只是胃有點不舒服。”

  “我辦公室有胃藥,你忍一忍,我去拿來給你。”他立刻開門出去。

  江允走後不到一分鐘,會客室的門就被人用力推開——

  “阿允,你搞什麼鬼!明知道我忙得連睡覺都沒時間,還安排什麼訪談!”

  尹克劭淩厲的眸光一撇,表情不耐煩地掠過坐在沙發上的女子,略略揚起眉梢,目光沒逗留在令他驚艷的女子臉上,他迅速別開眼,四面環顧之後確定江允不在會客室,撇撇嘴,轉身就要走人。

  “尹先生。”裴箬叫住他,慢慢從沙發上站起來。

  不意外他認不出她,她自知自己的外貌改變太大,更清楚往事已過多年,尹克劭絕無將她放在心上的道理。

  聽到叫喚的聲音,尹克劭突然定住腳步,轉身後倏地瞇起眼──

  他終於正視裴箬,兩眼定定地盯住她。

  “尹先生,冒昧打擾,我是江先生安排采訪您的雜志社記者。”裴箬沉穩地說完預先反復練習過無數回的開場白。

  尹克劭瞇起的深瞳漸漸放鬆,他勾起嘴角,略薄的唇慢慢漾開一抹淺薄的魘魅笑容。

  “是!”他走到沙發邊坐下,兩條長腿大剌剌地伸展交疊,姿態放肆中有幾分霸氣。“要采訪可以,長話短說,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浪費!”

  裴箬點點頭,開抬重點訪問。“尹先生,近來外界傳聞“億豐”與“強衡”的合作開發計劃,將因“強衡”傳出內部結構產生的問題而遭到“億豐”擱置……”

  “等一下,”尹克劭突然打斷它的話。“訪問前不先做個自我介紹會不會太無禮了?”

  裴箬楞住,不期然他會突然有此要求。看來他真的不記得她了。

  “敝姓裴,單名一個箬字,是“財訊”雜志的資深記者。”她簡單介紹自己,不認為他會對“裴箬”這兩個字留有印象。

  “裴箬……”尹克劭挑了挑眉,玩笑似地輕輕重複她的名字,一雙噙著笑意的眼定定勾住她的眸子。

  裴箬心底一顫,胃部突然輾過一陣痙攣,一瞬間她臉色慘白地幾近透明。

  “尹先生,剛才我提到有關‘億豐’將擱置與‘強衡’約合作開發計劃……”

  “五年來你倒是改變不少。”尹克劭突然出口的話讓裴箬再也不能言語。

  她征然盯住他,全身不由自主地僵硬,多年來強迫自己訓練,已能引以為傲的鎮定,在這一刻完全離她而去!

  “尹先生——”裴箬試著說些什麼,尹克劭很快地截斷她的話——

  “尹先生?”他勾起唇角,略揚起眉,依奮漂亮得勾魅人心的黑瞳滲入玩味的諷意。他語調傭懶地道:“多見外!”

  “尹先生,請你回答我剛才的問題。”裴箬強自鎮定地試圖把對話引導回公事上的議題。

  尹克劭兩手往椅背一裏,閒逸得幾近放肆。“請我吃飯。”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。

  裴箬微微僵住身子。“尹先生?”

  “需要我提醒你嗎?過去你可不是這麼生疏的,你叫我克——”

  “過去已經是過去了!”再也忍不住開口撇清,清澈的眸脆弱地掠過多年來刻意掩藏的痛。他為什麼非要逼她憶及往事?

  “終於記起我們有過去了?我還在想,得花多少時間你才肯承認。”尹克劭撇撇嘴,炯亮的黑眸定定地盯住她蒼白無血色的清瘦臉龐。

  “過去……跟我們現在討論的話題無關,是你說時間寶貴的,請你立刻回答我的問題。”

  尹克劭聳聳肩,噙笑的俊臉不掩飾地透出戲謔。“請我吃飯,一切好談。”說出的話幾近無賴。

  “不可能!”裴箬想也不想,斷然回絕,已經失去工作多年該有的冷靜。

  在他面前,她用來偽裝鎮定的冷靜總是被他輕易戳破,五年前在陽金公路上那一夜如此,五年後當她以為已然擺脫生澀的現在,面對他竟仍是如此輕易地淪喪鎮定。

  尹克劭揚起眉,唇色的笑痕不淡反濃。“嘖嘖,虧你在社會上歷練多年!你想訪問我,就是對我有所求,請我吃頓飯是起碼的做人常識!”

  “這篇報導刊登出來雜志社固然得利,你也可以藉此澄清流言,我不欠你什麼!”

  聞言,尹克劭嗤笑一聲。“全合灣雜志社何其多家,只要我放出風聲,想澄清任何事還怕媒體不擠被頭爭相采訪我!憑什麼你能理直氣壯認為不欠我什麼!”

  他在要脅她!“為什麼?正如你所言,想采訪你的雜志社何其多,同樣的想請你吃飯的人必定已預約到明年,你並不欠這一頓無意義的應酬。”

  “不為什麼!”他傾身壓向她。“全憑我高興。”玩笑似地附在她頰畔耳語。

  他刻意把溫熱的氣息吐在她耳畔,裴箬的肌膚上瞬間鼓起一粒粒小疙瘩,她怔住,尚來不及走避,尹克劭即捏住她的下頷,噙笑的俊臉倏地貼近她,在她眼前放大——

  “你怕什麼,裴箬?怕我會吃了你?”他戲謔地挑起眉。

  “我無須害怕任何事……”對話詭異地導入五年前的模式,裴箬心慌得不自覺……

  “不對,你害怕得連跟我單獨吃一頓飯都不敢!”他放肆地探田長指,親昵地撩撥她頰畔幾絡散亂的發絲。

  裴箬僵住身子。

  “想要這篇報導就請我吃飯,否則一切免談。”他再度壓低身體,貼著她耳畔細語。

  霎時裴箬驚醒過來,她奮力想掙開他,尹克劭卻利用他男性的優勢力氣牢牢箝鎖住她,扳過它的臉,強迫她直視他──

  “我說的沒錯,你果然怕我!嗯?”他笑著箝住它的雙腕,另一手摟住她扭動掙紮的腰肢。

  “放開我!”比不過他的力氣,她只能氣憤地睜大眼瞪住他。

  尹克劭索性壓上身,把她纖細的身子壓陷在沙發內,寬闊結實的胸膛隔著一件襯衫和裴箬身上的薄絲洋裝,不懷好意地壓擠她柔軟的胸脯。

  “你到底……想怎麼樣?!”她顫著聲,恨他如此恣意羞辱自己!

  尹克劭低笑兩聲,沉緩地吸了兩口氣,堅硬的男性胸膛煽情地揉搓她溫軟的乳房。“想……你請我吃一頓飯。”看著她臉頰上泛出一片羞惱的紅暈,他沙啞地低笑,愈發沉重地吸氣。

  “你先放開我!”他壓得她幾乎不能呼吸!

  “說好,我立刻放開你!”沒得商量的口氣。

  她快窒息了!“你快放開我……”

  見到她似乎快休克,尹克劭反而壓得更緊,無情地脅迫她。“答應,還是暈倒在我懷裏你選一樣!先說好,你要是選擇暈過去,我不保證會發生任何事!”他冷酷地威脅。

  尹克劭惡劣的脅迫立即生效,裴箬不暇思索地脫口而出:“我請你吃飯!”

  五年前他追到她宜蘭的家中,冷血地強要她的事,至今仍是深鐫她心底刻骨銘心的傷痕!

  她十分清楚他說得出必定做得到!

  尹克劭扯開笑臉,貼著她耳際低聲耳語:“聰明!”他隨即放開她,坐起身。

  裴箬還來不及坐正,拉整身上縐成一團的衣服,會客室的門就被人推開──

  “克劭,李秘書說你在這裏——”

  一名打扮入時的女子推門而入,一看到尹克劭和沙發上衣衫淩亂的裴箬可疑的親昵坐姿,微微愣了愣。

  推門而入的女子是宋千妍,她正是“強衡”總裁的掌上明珠。

  “找我有事?”明知這情景曖昧,不由人不做多餘聯想,尹克劭仍不以為意地從沙發上站起來,沒事人一般地反問宋千妍。

  “克劭……這位小姐是?”

  再怎麼有度量的女人,看到自己的未婚夫與一名美麗的女子衣衫不整地同處一室,也難忍此種曖昧不清的狀況!宋千妍縱然是大家閨秀,是女人便不能免去疑心,只不過措辭上甚是婉轉客氣,表現她一派泱泱大度。

  “來采訪的記者。”尹克劭隨口解釋裴箬的身分,態度與剛才判若兩人,明顯的疏離。

  宋千妍得體地跟裴箬點了下頭,算是招呼,即使她心中有疑惑也不會當著尹克劭的面表現出來。

  “克劭,今晚到我那兒?”宋千妍走向尹克劭,整個人幾乎偎貼在他身上。

  尹克劭撇嘴一笑,順勢摟住宋千妍的小蠻腰。“你先出去等我,有話晚上再說!”

  他這麼說就是答應了!宋千妍有意無意地瞟了呆在沙發上的裴箬一眼,勾勒完美的豐唇若有似無地浮上勝利的微笑。

  又是個癡心妄想的女人!尹克劭雖然花心,她終究是他的未婚妻,最終這個男人會回到她的懷抱,勝利的仍然是她!

  宋千妍聽話地轉身出會客室,得體地扮演溫順、婉約的女人。

  “記住你剛才答應過我什麼,我會跟你聯絡!”尹克劭朝裴箬匆匆撂下話後,也開門走出會客室。

  裴箬依然在沙發上呆坐……

  情況完全脫出了她原先的預設。

  原以為自己已堅強到足以面對他,原以為見了面後她能鎮定自若,再也不當一回事……

  不該答應馬姊做這篇報導的!

  “裴箬?”江允手裏端了一杯開水,另一手拿了藥包回來。

  他見裴箬神情呆滯地坐在沙發上,連忙走到她身邊坐下。

  “怎麼?克劭來過了?”他立刻聯想到尹克劭。

  裴箬轉過頭望向他,不自然地扯開笑。“嗯,我們……見過面了。”

  “情況怎麼樣?怎麼這麼快就采訪完了?克劭他——”

  “還沒進行采訪。”

  “還沒采訪?那剛才——”

  “宋小姐進來,尹先生就跟著出去了。”她略過之前尹克劭脅迫她的事,如果說出來,江允必定替她擔心。

  “宋千妍?”

  “嗯。”裴箬輕輕點了下頭,眉頭因愈發難忍的胃痛而收緊。

  “快把藥吃了!”察覺裴箬臉色不正常地蒼白,他立刻催促她吃藥。

  “還需要我安排另一次訪談嗎?”待裴箬吃下藥,他體貼地問。

  裴箬愣了一下,隨後垂下眼。“我……再告訴你時間。”

  她不確定還想再見到尹克劭!

  思及得再見到他,她竟沒來由地手腳冰冷!

  “好吧!記得提早把時間告訴我,我好想辦法安插到克劭的行事歷裏。”

  “嗯……”

  裴箬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,握著水杯的手不自覺地收緊。

  耳邊江允又說了些什麼,她已全然聽而未聞……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1-3-27 10:21 PM

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1-3-27 10:49 PM 編輯

<第九章>

  五年的工作所得,裴箬幾乎部投資在這間這間二十坪左右的小公寓裏。

  兩房兩廳的小屋子,空間有些局促,卻是她多年辛勤工作掙的,屋子裏處處有她巧手慧心的佈置,這個家是除了宜蘭老家外,另一個避風港,一個屬於裴箬自己的溫暖小窩。

  晚上她隨便煮一碗面打發了晚餐,平時在家她吃得簡單,除非裴笙學校放假過來陪她,大多數她一個人吃得很隨便。

  基本上只要定時、定量,不吃太過刺激的食物,她的胃痛是不會發作的,可近來胃痛發作的頻率卻頻繁得令她憂心,幾乎已影響了她的工作與作息!

  今晚,胃又沒來由地疼了,裴箬皺著眉頭在床上躺了許久,強烈的疼痛仍然沒有和緩的跡象,她只得從床上起來到廚房倒了杯溫水吃藥,之後胃痛才漸漸和緩。

  客廳的電話突然響起。

  裴箬愣了一下。晚上九點鐘,有誰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?

  她的朋友仍然不多,大多是工作上的交誼,談不上私人感情,私底下她仍然孤獨,多年來嗜靜的性格一直沒變。

  電話鈴連續響了十幾聲,裴箬走到客廳拿起聽筒。

  “在家嘛!為什麼等了這麼久才接電話?”

  話筒另一端傳來對方質問的聲音。

  裴箬身體僵住,險些丟了話筒。愣了好一會兒才怯怯地低聲道:“你打錯電話了。”

  話筒像會燙手一般,她急急掛斷電話。

  無論如何都不會錯認,那質問的男聲是尹克劭!

  掛斷電話後裴箬呆立在原地,至少有一分鐘,腦子裏是一片空白。

  電話鈴聲突然又大作,裴箬嚇了一跳,身體神經質地猛然一震──

  她兩眼瞪著響個不停的電話發愣,呆呆地等著它自然安靜下來,電話卻不停地響了十聲、二十聲、三十聲、四十聲……

  非得逼她接起聽筒不可!

  直到電話響了六十幾聲後,裴箬終於心慌地拿起聽筒──

  “敢再掛我的電話你試試!”電話那頭傳來尹克劭陰沉的威脅聲。

  “你……有什麼事?”沉默了一會兒,她強做鎮定地問他。

  “你欠我一頓飯,現在我要索回!”他直接說明打電話來的意圖。

  “我還沒訪問你……”

  “那是你的事!”他霸道地堵回她的辯駁。

  “可是我已經上床睡覺了,明天中午也許可以……”

  “明天中午我沒空!”他照例自行打斷她的話,以命令的口氣道:“我現在就過去你那裏!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

  尹克劭已經掛了電話。

  裴箬怔在電話旁,想不透尹克劭怎麼會有她的電話,怎麼知道她的住址。

  然後,不到一分鐘,突然傳來門鈴被人連續按個不停的音樂聲。

  裴箬震了一下,疑惑地走到門前對著門上的窺視孔往外望——

  果然看到尹克劭不耐煩的臉,在門的另一頭放大。

  “開門!我知道你在裏面!”按了許久的門鈴,尹克劭終於不耐煩,開始粗魯地用力拍打大門,完全不管這麼做是否會吵到左右鄰居!

  也許他正是故意的!

  裴箬臉色蒼白地被迫打開大門,迎進不受歡迎的不速之客!

  “再不開門就在門口跟你耗到天亮!”一進門,他毫無愧色地扯開臉笑。

  “你吵到別人了!”對著他渾然不在乎的笑臉,她很難不氣忿!

  尹克劭聳聳肩,反手關上門。“你早點開門不就沒事了!”

  他大剌剌地在裴箬的小屋內四處轉了圈,彷佛在自己的地盤上一樣肆無忌憚!

  裴箬忍著氣跟在他後頭轉,一時不明白他的目的到底為何。

  “佈置得不錯,可惜房子小了點。”回到客廳後他下定評語。

  “你要吃飯的話麻煩等一下,我換件衣服馬上就可以出去。”不想與他對自己的屋子多做討論,她導回正題。

  尹克劭會在這時候吃晚飯並不奇怪,以前與他在一起的時候,她就時常在別人的宵夜時間陪他吃晚上的正餐,之所以如此,是因為他時常得留在公司加班,一忙起來根本沒時間吃飯。

  尹克劭卻自顧著往下說:“五十多坪的房子你不住,偏偏要住這種平價社區二十來坪的小房子!”他撇撇嘴,臉上至是不以為然的神態。

  因為他這番話,裴箬霎時僵住了。“至少這間房子是我自己賺錢買來的!”她語氣僵硬地反駁他。

  他漫不經心地笑著,口中吐出傷人的話語,突然令她反感。

  他怎能以如此不在乎的語氣提起羞辱她的往事!?

  見她板起臉來,尹克劭扯起嘴角,笑著走近她。“幹麼?這樣就生氣啦?”他伸手抱住她閃躲的身體。

  “你放開我!不要動手動腳的!”她兩手撐在他胸前,試圖推開他。

  尹克劭不為所動,抱著她滾跌在地氈上。“我們不出門,我要你做飯給我吃!”他壓著她,貼著她耳語。

  “放開我!我永遠不會再為你做飯!”她的脾氣終於發作。

  尹克劭見她生氣,反倒笑出聲。“反應這麼激烈?”他調侃她。

  裴箬覺得羞憤交加。“我們五年前已撇得一乾二淨,你怎麼可以這樣逼我!”

  “撇清!?”尹克劭揚起眉,頗不以為然。“那張支票你可有兌現?”

  “你自己說任憑我處置。”明天就把它捐到“慈濟功德會”!

  “你“處置”了?”

  “明天我就處置!”

  尹克劭邪邪她笑起來。“沒處置之前就是沒撇清!”

  裴箬臉色一白。“你的堅持簡直莫名其妙!”她氣起來,不顧形象地捶他!

  尹克劭捉住她的手,箝緊,一徑嘻皮笑臉,當做是遊戲。“別無理取鬧。”

  她一聽,更是氣得身子發抖。“無理取鬧的不知是誰!”她瘋了一般掙紮。

  “原來你發起脾氣來像個孩子!”他更樂,存心跟她扭成一塊黏膠糖。

  裴箬掙紮了好一陣,然後她累了,嚶嚶啜泣起來。

  “你為什麼不肯放過我……為什麼不放過我!”

  “噓。”他摟著她安撫,笑意不減。

  她疲乏地倒在他懷裏流淚,他不放手,她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他。

  尹克劭突然低頭,吻住她的唇。

  裴箬一驚,又開始沒命地掙紮,他卻總有法子吻住她的嘴,更甚且兩條結實的長腳惡質地扳開它的大腿,一隻大手壓著她兩條手臂,空出的另一隻手不懷好意地拉高它的衣衫!

  “不要!”裴箬明白他的企圖後,嚇得拚命掙紮、扭動,尹克劭卻不為所動,剝了她的衣衫開始動手扯她的裙子,一意孤行!

  “你又想強暴我!?”掙紮中,她悲憤地拉訴。

  尹克劭愣了一下,暫時停頓侵略的動作。

  他笑容收斂,臉色一轉陰沉,突然又低下頭吻她。

  “嗯……不要……”

  他以力氣箝制她,裴箬抗拒未果,氣息開始喘促之際意識也逐漸散亂,由被動地承受他唇舌的翻攪,到再也壓不住他挑勾起的一波波焚身的熱潮……

  聽到從裴箬嘴裏逸出的嚶嚀,尹克劭勾起唇角,開始探手,放肆地在她赤裸的上身搓揉撫弄……

  他進一步扯開裴箬的胸衣,粗糙的大掌握住她白嫩、赤裸的乳房擠捏,一連串火燙的吻,從她白皙的頸子直烙到豐潤的胸脯,終於含住兩朵嬌顫的花蕾,饑渴地吸吮、啃囓,直到她粉嫩的胸布滿了他恣意吮出的紅色瘀痕……

  他進一步低頭吮吸她粉嫩細滑的小腹,修長的手指探進她的底褲撥弄前端敏感的小核——

  裴箬倒抽一口氣,還來不及掙紮,尹克劭已窺知她抵抗的意圖,倏地將一根長指擠進她濕燙的幽穴——

  “呃——”裴箬梗住嬌泣,全身瞬間僵直。

  尹克劭更深地往裏掏探,緊緊箝住她,自私地棲占她。“你濕透了,為什麼抗拒?你也想要吧,裴箬!”他沙啞地低喃。

  “不……不要!”她渾身顫抖,連聲音亦不能控制地語不成句。

  尹克劭低笑一聲。“不要?”手指開始邪氣地在她體內抽動。

  “呃……”裴箬的抗拒輾轉化成呻吟,腰肢逐漸不由自主地隨著它的抽送搖擺,一步步淪喪抵抗她的意志……

  尹克劭盯著她泛紅的桃靨,半開半合的醉人星眸,突然俯下身吻住她的唇瘋狂地吮吸翻攪,激烈的力道輾破了她柔軟的唇瓣,濃濃的氣息重重噴拂在她嬌嫩的臉頰上……

  終於他撤出手,放開懷中癱軟的人兒,略起身欲解開長褲拉鏈。

  裴箬忽地睜開眼,看到尹克劭的動作意識後猛地清醒,趁尹克劭不備,她突然使盡全力出手推開他——

  之後裴箬迅速滾至角落,蜷成一團抱住自己赤裸的身體。

  尹克劭沒有追過去,臉色陰沉跪在原地。

  “請你出去!”僵硬的語氣洩漏她內心的脆弱,裴箬蜷縮在離尹克劭遠遠的角落。

  尹克劭乾笑兩聲,慢慢從地上站起來。“裴箬,你永遠學不會說再見!”他殘忍地以徐緩的語調說出這句話。

  裴箬身子猛然一震,一瞬間心口輾過劇烈的痛楚……

  “你的身體拒絕不了我,對其他男人你也有這麼強烈的反應!?”

  “住口——”裴箬塢住耳朵,這一刻她真的是恨他!

  “我懷疑其他男人能讓你產生快感!還是這五年來根本沒有男人碰過你,所以你根本無從比較!?”尹克劭殘忍地繼續往下說。

  “住口、住口!”她臉埋入兩膝中啜泣不已,像受傷卻不知所措的孩子。

  尹克劭面無表情地盯著她哭泣的模樣,好一會兒後他撇過頭,神色陰沉地拋下一句:“我們之間還沒完!”

  丟下話後尹克劭開門離去。

  裴箬呆坐在地板上,許久許久……仍然淚流不止——

  

  第二天清晨,裴箬胡亂地收拾了幾件衣物,匆匆忙忙搭車到裴笙租在木柵的小套房。

  清早當她從冰涼的地板上驚醒,映入腦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“逃”!

  她要逃到尹克劭找不到的地方!

  左思右想,尹克劭知道她老家的地址,唯一能讓他找不到的地方,只有裴笙租在木柵的學生套房。

  裴箬幾近落荒而逃地一大清早就從士林搭車趕到木柵,到了裴笙租賃的學生套房,裴笙已經出門去上課了。

  裴箬提著自己匆忙中帶出來的小包行李,出神地坐在學生套房門口等裴笙回來,不知不覺一個早上時間晃過,裴笙仍然不見蹤跡。

  等裴箬猛然自神思不屬的狀態中覺醒時,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,她竟然發呆了整整七個多小時!

  裴箬慢慢從坐了一上午和半個下午的磨石子地上站起來,走到附近的公共電話亭去,撥了一通電話回雜志社給馬蔚然。“喂,馬姊,我是裴箬,我想請一星期的假……”

  “裴箬!?一整天你跑哪兒去了?你現在立刻回雜志社,我有事交代你辦!”

  “可是馬姊,我要請——”

  “有話回出版社再說,就這樣啦!”馬蔚然“喀啦”一聲掛了電話。

  裴箬瞪著斷了線的話筒發呆。

  歎了口氣,她提起小行李袋走回站牌搭公車,看來裴笙一時之間是不會回來的了,她還是先到出版社一趟,晚上再過來找裴笙好了。

  裴箬一回到出版社,還來不及放下小行李袋,立刻被得到通報的馬蔚然叫進主編室。

  “馬姊,我回來一趟是想當面跟你請假,你有什麼事要交代……”裴箬一抬頭,未說完的話便在喉頭——

  她竟然在馬蔚然的辦公室中看見尹克劭!

  只見他揚起眉,唇色挑勾的笑痕像在嘲笑她呆若木雞的反應。

  “裴箬,原來你和尹先生是舊識,怎麼不早說呢?瞧瞧你多大的面子,尹先生今天早上親自打了一通電話過來找你,知道你不在還交代要你一回雜志社就知會他,他說無論多忙都要抽空親自過來一趟,有關訪談的事尹先生有話交代,還答應要給我們獨家,這可都是你的功勞……”

  馬蔚然兀自興奮地說個不停,裴箬卻徹底覺悟她再也逃不開這場噩夢……

  尹克劭不肯放過她!

  “馬女士,可否借主編室一用,我和裴小姐有事商談。”尹克劭風度翩翩地掉頭跟馬蔚然交談。

  “當然、當然……”馬蔚然迫不及待讓出自己的地盤。

  馬蔚然一出去,尹克劭立刻上前一步挾持住裴箬。“想躲開我,嗯?”他笑容斂去,眼神冷硬地挾了一股野蠻!

  裴箬甩開被他箝緊的手臂,倉皇地退離他好幾步遠。“你,你到底想怎麼樣!”她背抵著牆,清澈的眼眸膛視他。

  尹克劭瞇起眼,突然盯著她撇起嘴笑。“不怎麼樣。”他回身坐在沙發上,拍了拍身旁的空位。“別一副我會吃了你的模樣,過來坐下!”他慢條斯理地笑言。

  裴箬戒備地瞪著他,絲毫不敢放鬆。

  “你不是想訪問我?現在我心情正好,想訪問最好趁現在,免得我又改變主意!”他拉整西裝,姿態悠閒地疊起長腿。

  “你真的肯好好地接受訪問,不會再動手動腳?”裴箬不信任地想看透他。

  尹克劭挑起眉,一臉好笑。“這地方隨時有人會闖進來,想做愛也不盡興!除非你喜歡這種刺激,那我可以配合,絕對奉陪到底——”

  “住口!”裴箬的臉已經紅成一片。他到底是肆無忌憚,還是不知羞恥!?

  尹克劭聳聳肩,無所謂地笑了笑。

  裴箬小心翼翼地走近他,防備地坐在沙發另一頭。

  “如果可以,我希望你能從“億豐”是否取消與“強衡”的合作案談起。”裴箬起個話頭。

  “你如果事先做過功課,應該清楚“億豐”和“強衡”的關系不止企業往來那麼簡單。”尹克劭淡淡地提起。

  “嗯,我知道尹、宋兩家是世交,甚至……兩大集團年輕一代的新貴早在五年前聯姻……”

  “你說的是我吧!我們兩人說話有必要這麼拐彎抹角?”他揚起眉,好笑地調侃她。

  裴箬臉一紅,卻義正辭嚴地糾正他。“尹先生,請你認真一點!”

  “尹先生?”尹克劭輕率地報以一聲嗤笑。“什麼時候我又成了“尹先生”了?”

  “我工作的時候一向公私分明!”裴箬脹紅臉和他辯駁。

  尹克劭撇撇嘴,玩味地盯視她。“公是此,那私下呢7我們是什麼關系?”他蓄意挑她的語病。

  裴箬一怔,隨即不暇思索地回答:“沒有關系!”

  聞言,尹克劭立刻縱聲大笑。“你騙誰,裴箬?騙你自己嗎?”他毫不留情地嘲諷她。

  “你到底要不要認真接受采訪!”相對,他放肆的笑,裴箬板起了臉,面無表情。

  尹克劭好不容易止住笑,側臉勾視她。“別太認真,小心難以自拔。”他似笑非笑,一語雙關,輕輕吐出這兩句話。

  裴箬一震,霍地從沙發上站起來──

  “你根本無心接受采訪!”她旋即轉身,欲推門而出——

  尹克劭立時拉住她,驀然沖著她勾出一抹詭笑,長手一伸拉開大門──

  “裴小姐,下個禮拜敝舍有一場宴會,我可以安排你以貴賓的身分出席,屆時貴社想知道的謎底都會揭曉,請你務必賞光!”

  他刻意敞開大門,當著雜志社所有人的面前——包括一心想得到獨家的馬蔚然邀請裴箬,讓裴箬完全不能拒絕。

  “尹先生,你的盛情邀約,到時候裴箬一定會准時出席的!”果然不等裴箬回答,馬蔚然已經搶先一步急著謝恩!

  “馬姊……”

  裴箬還未出口抗議,馬蔚然察言觀色,已經知道裴箬想說什麼,立刻出聲打斷裴箬的話。“尹先生,咱們就這麼說定了,我保證您給我們這篇獨家,絕對不會後悔!”

  尹克劭點了下頭,不著痕跡地放開裴箬,邁步走出主編室,示意要離開。

  馬蔚然緊跟在後頭。“尹先生,我送您!”

 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雜志社,完全不給裴箬開口的餘地。

  等馬蔚然回到雜志社,裴箬跟進主編室抗議。

  “馬姊,你怎麼可以不問過我的意見就答應他!”馬蔚然平時還算尊重她,很少強迫裴箬做她不願意做的事。

  “裴箬,”馬蔚然從辦公桌後抬起頭,眼中是了然的世故。“不是馬姊倚老賣老,你跟尹先生之間有什麼過節是你們兩人間的私事,馬姊不希望你感情用事,影奮了工作效率。”

  裴箬愣了一下,隨即心虛地撇過臉。“可是他根本無心接受采訪,誰知道他是不是在戲弄人!”

  馬蔚然笑了笑。“裴箬,相信不需要我提醒,你也很清楚,接受采訪的當事人,有幾個是心甘情願、百分之百合作的?”

  裴箬垂下眼不語,她當然清楚這一行的遊戲規則。

  馬蔚然盯著裴箬,搖了搖頭問道:“心底有什麼事,可以跟馬姊說,馬姊不介意分擔你的心事,還要再倚老賣老一次——鼓勵你去面對它!”馬蔚然發自肺俯之言。

  多年來她看著裴箬成長,由生澀的女孩漸漸蛻變為能獨當一面的堅強女子,兩人亦師亦友的關系,一直維持著良好的情誼。

  裴箬只是搖搖頭,沉默不語。

  “裴箬,馬姊希望你能出現在尹家的餐會上,你辦得到嗎?”

  裴箬一徑低頭沉默……馬蔚然豈能看出她內心的掙紮!

  如果能夠,她也希望坦然面對,這本來就是她當初答應馬蔚然采訪尹克劭的主因。

  可誰知道尹克劭的侵略性更勝從前,他毫無理由地逼迫她,不肯放過她……

  “裴箬,你還沒回答我!”馬蔚然催促。

  “我明白了,我會如期交上這篇報導的。”隔了好一會兒,裴箬才輕聲回應。

  馬蔚然點了點頭,露出稱許的笑容。“這才對嘛!這才像我一手帶起來的裴箬!”

  裴箬嘴角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苦笑……

  她讓自己陷入怎樣的泥沼中!

  事後,她可還脫得了身嗎!?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1-3-27 10:21 PM

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1-3-27 10:51 PM 編輯

<第十章>

  裴箬決定不再躲避尹克劭,她明白縱使躲過一時,尹克劭若執意不放手,憑他的勢力和手腕,遲早一樣能找出她!

  而另一個原因是她覺得累了。

  猜不透他惡劣地逼迫她的理由,索性順其自然,反正……情況也不會比現在更壞了。

  有此認定之後,裴箬回到自己的小公寓,早上塞進行李袋的衣物又一件件拿出來收回衣櫃。

  電話鈴驀地響起來,裴箬心頭一跳,怔愣了好半晌,才遲疑地走到客廳接起電話。

  “喂……”

  “裴箬?”

  聽到江允的聲音,裴箬安下心。“江允,有事嗎?”裴箬看了下表,晚上十點,江允從未在這個時間打過電話找她。

  “克劭今天到雜志社找你了?”他劈頭一句話就提到尹克劭。

  裴箬愣了一下。“嗯。”訕訕地承認。

  江允在電話那頭沉默,半晌之後才平靜地道:“他竟然丟下重要的會議去找你!”

  “江允,你說什麼?”

  “沒什麼,克劭找你——有事?”

  “嗯,他要我參加一個禮拜後的尹宅宴會。”

  “克劭為什麼邀你參加家族性的聚會?”略一沉吟,他問:“裴箬,你和克劭──你們之間是不是──”

  “不是!”裴箬知道江允想問什麼,宋等他說完,她立刻予以否定。

  “也許你不是,”江允話中有話。“可是克劭待你的態度不尋常。”

  “他只是——因為五年前是我先提出分手,所以他現在想報復我!”五年前她就該明白尹克劭玩世不恭的外表下,隱藏怎樣瘋狂的暴力因子!

  “有可能,”江允語氣沉重。“如果真的是這樣,不達目的,克劭是不會放過你的!”

  裴箬心底湧起一陣寒顫。她陷入怔忡,不發一語。

  江允繼續往下說:“記得以前我就告訴過你,克劭身邊一向不缺女人,他習慣了女人任他予取予求,你的拒絕很可能挑起他的征服欲。”

  “隔了五年之後?”裴箬苦笑。

  江允停了半晌。“如果你不再出現,克劭可能會讓過往就此了之。”

  “你想告訴我,去見他是個錯?”

  “至少事實證明,你們兩人若不再見面,克劭沒機會——”他一頓。

  “你想說什麼,江允?”裴箬問。

  “至少他沒機會再傷害你。”兩人在話筒兩端緘默。

  “裴箬,你知道克劭的個性,他想做的事一定會貫徹到底。”

  裴箬沒回答,心底卻明白江允說的是事實。

  “裴箬,讓我幫你。”

  裴箬怔然。“如果尹克劭執意傷我,你豈能幫我?”

  “任何方法也許都不足以保護你,但有一個方法可能行得通。”

  裴箬沒有回應。

  “裴箬?”

  “你說,我在聽。”

  “我倆訂婚。”

  裴箬楞住。“你說什麼,江允?”

  “只有這樣克劭才可能放手,至少克劭當我是朋友,如果你是我的宋婚妻,他不會蓄意去傷害你。”

  “只能這樣嗎?”裴箬喃喃自語。“為什麼尹克劭要逼我到無從抉擇……”

  “你仍然可以抉擇,裴箬。”江允苦澀地說。

  裴箬沉默了一陣,之後輕輕道:“謝謝你,江允,我不能接受。”

  “你應該接受!”江允說服她。“如果你是顧慮我的感受——我不否認我也是有私心的,你知道我一直對你——”

  “江允……”裴箬打斷他的話,害怕他即將宣之於口的話,不可避免地會破壞五年來純粹的友誼。

  “好,我不說……”江允深吸口氣,裴箬不讓他說,代表她至少明白事實。“但是我希望你接受我剛才的提議,你很清楚,除此之外我們抗拒不了克劭!他若做絕了,你受到的傷害將會是你無法想像的。我跟在他身邊多年最清楚,他向來以什麼手段鏟除事業上的障礙!”

  裴箬木然,江允豈會知曉,她害怕的是尹克劭對她心神肆無忌憚的掠奪!“對我,也需要用到那些手段嗎?”尹克劭只要一句話就能輕易傷她!

  “我希望你保護自己。”

  裴箬無語。

  “你可以當做是一時權宜……等克劭不再注意你,你隨時可以……”

  “江允,這麼做對你不公平。”

  “我希望能保護你。”他希望裴能給他機會。

  裴箬又沉默下來。

  “你答應了嗎?”

  “太委屈你。”

  “不會。”江允在另一頭笑開。

  “你打算怎麼做?”

  江允沉吟半晌。“在尹宅餐會之前,我會想出辦法。”

  裴箬輕輕吸氣。“江允,你對我太好。”

  “放心,我不求回報的!”他開玩笑。

  “我怕承受不起!”

  “傻瓜!”

  “為什麼我當初愛的不是你?”

  “這麼老實很傷人。”他幽自己一默。

  “是你就好了。”

  “別再說傻話了。”

  掛了電話後,裴箬一陣茫然。

  坐在客廳發呆許久,終於倦極睡去……

  

  尹宅宴客當天,裴箬遵守對馬蔚然的承諾依約出席,只不過身旁有江允陪伴,兩人同穿灰色系禮服一起出現,教人一望即知——江允是裴箬身邊的護花使者。

  宴會采自助式餐會的形式進行,裴箬與江允一出現即造成會場不小的騷動,基於禮貌,刻意打扮過的裴箬,一襲銀灰綢禮服包裏住玲瓏的曲線,動人的線條若隱若現,一頭及腰長發襯著清麗脫俗的臉蛋,讓宴會上不少男士驚艷不已!

  會場沒看到尹克劭,倒是意外地湧來大批記者,這和當時尹克劭承諾給“財訊”獨家的說法不合。

  他又一次騙了她!

  “怎麼了?”裴箬臉上的笑容不見,江允敏感地察覺到。

  “沒事。”搖搖頭,裴箬輕輕兩字帶過。她對尹克劭的憤怒已不知該如何同江允解釋起。

  江允點頭,下巴朝前方微微一點。“看到沒,站在客廳另一頭的那一男兩女就是宋家人。”

  裴箬抬眼望去,看到有過一面之緣的宋千妍和“強衡”的總裁,以及打扮珠光寶氣的總裁夫人。

  “我知道,頂頂大名的“強衡”集團總裁,可供查閱的資料一籮筐。”裴箬說道。

  “我倒忘了你是記者。”江允笑道。

  “就算不是記者,想不認識“強衡”的當家宋自雄恐怕也很難!”

  江允挑起眉代替詢問。

  裴箬瞟了江允一眼,淡道:“綜合八卦雜志報導,宋自雄的風流爛帳足以集結成冊!”

  江允一時笑得打跌。

  迎面走來一名明媚亮眼的美人,一雙會說話的勾魂杏眼坦率無忌地直盯住裴箬和江允打轉。

  “汪穎!”江允實在被瞧得不自在,乾脆先開口招呼她。

  汪穎立刻沖著兩人咧開一個美美的,卻不甚文雅的大笑!

  “哈囉,阿允!”她走到兩人面前,活潑的大眼閃著曖昧的詭笑。“原來木頭終於想通了,交女朋友啦!”

  裴箬當場臉一紅。

  “被你抓到了。”江允大方地“承認”。

  汪穎一臉得意的表情。“嗨,你好,我叫汪穎,是你旁邊這根木頭的青梅竹馬!”她天方地伸出手和裴箬交握。

  江允聽到她叫自己是木頭,只能無奈地翻白眼。

  “你好,裴箬。”裴箬點頭一笑,簡單介紹自己。這女子挺有趣的。

  “裴箬?”汪穎突然皺起眉頭,瞇細了眼。“奇怪,我怎麼覺得你好面熟,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面?”

  裴箬愣了下,驟然想起了汪穎是誰——她是五年前照料她的那名婦產科醫生!

  憶起五年前流產的往事,她胃部不覺傳來一陣絞痛……

  “汪穎,別說笑了,你怎麼可能見過裴箬!”看出裴箬不對勁,江允立刻出言解圍。

  汪穎擠眉弄眼,終於因為想不起來而放棄。“算啦、算啦!咱們就當初次見面好啦!”

  江允忍不住好笑。“什麼“就當”,你們本來就是第一次見面!”撒了個善意的小謊。

  “喂,怎麼都是你在說話,人家裴箬可是一句話也沒說!”汪穎不甘示弱,反駁回去。

  江允聳聳肩,好男不跟女鬥。

  “我看你喔,典型的見色忘友!”汪穎不客氣地數落他,然後蹭到裴箬旁邊說“悄悄話”。“欸,裴箬,我告訴你,這種男人最不可靠了!有沒有考慮男朋友換人做做看?我認識一大票好男人喔,哪天你想換人的話可以來找我……”

  “汪穎!”江允難得地板起臉。

  “幹麼呀!沒看到我在和裴箬說女人的私房話啊,吵什麼吵嘛!而且偷聽是很不道德的行為耶!”

  “我偷聽!”江允瞪大眼。像她這種“悄悄話”,周圍五公尺內,凡有耳朵的都聽得見!

  “對呀!”她才不介意含血噴人。

  江允再次無奈地翻個白眼,舉手投降。

  汪穎占了上風,笑瞇了杏眼。“看在你這麼疼女朋友的分上,我就大方地不予計較啦!”

  江允兩眼盯著天花板,隨便她說。

  裴箬自覺對不起江允,正想開口替他解圍,汪穎然突“噫”了一聲,拉走了她的注意力。

  “呵,尹克劭你終於出現了!你算什麼宴會主人嘛!到現在才見你露面!”汪穎哇哇大叫。

  尹克劭不知何時走到三人身邊。

  “再不出現不就錯過好戲了!”他沖著裴箬勾起唇,笑容很冷。

  裴箬感到一陣莫名心虛,隨即強迫自己直視他挑釁的眼神。

  “咦?什麼意思?哪裡有好戲我怎麼不知道?”汪穎一臉興致勃勃,猶不覺置身在一觸即發的火藥庫之間。

  夾在兩人的冷鋒之間,江允的角色尤其尷尬,他清清喉嚨道:“克劭,你認識裴箬,她是——”他頓了頓,之後堅定地說:“我的未婚妻。”

  尹克劭面無表情,看不出有什麼反應。

  “咦?原來你們已經訂婚啦!”汪穎噘起嘴,不滿地道。“訂婚這麼大的事居然沒知會一聲,太不夠朋友了吧!”隨即笑瞇眼打量裴箬手上一克拉的鑽戒。“呵,這個臭阿允還挺有眼光的!”她拉起裴箬的手就著燈下展示。“嗯,設計別致、手工精巧、不落俗套!”

  汪穎無心之舉無疑是火上加油!

  裴箬心口喘喘不安,江允堅持既要作戲就得徹底,不顧裴箬的推辭,硬是在她手上套上訂婚戒指……

  克劭眼神冷得讓人心口發顫……“恭喜你了,阿允。”半晌,尹克劭慢慢吐出一句。

  裴箬心窩沒來由地一陣凝縮,尹克劭一句“恭喜”竟讓她覺得苦澀。

  “謝謝,克劭,你是我最好的朋友,你的祝福對我們有特殊意義!”他話中有話,輕輕摟住裴箬。

  尹克劭慢慢勾起唇角,眼神透出詭譎的邪氣。“我和裴箬是舊識所以答應接受“財訊”做專訪,裴箬來這裏主要是采訪我,不介意宋婚妻借我幾分鐘吧?”

  江允怔了怔,隨即低頭望向裴箬,只見她面色蒼白,身子正微微顫抖,下意識地往他懷裏縮。

  江允抬起頭欲回絕。“我可以陪著裴箬——”

  “喂,阿允,別那麼小氣好不好!人家裴箬是跟克劭去做專訪,你幹麼硬要跟去!”汪穎不識相地椅上一腳,口氣曖昧地揶揄江允。

  “我——”

  江允正想解釋,已經被汪穎拽住手臂硬拖著走開。“走啦、走啦!是朋友就跟我走!剛才我看餐桌上有好吃的點心,你陪我去,我們大吃它一頓!”汪穎硬拗著江允走人。

  “你跟我來!”江允被汪穎拖走後,尹克劭二話不說地攫住裴箬的手臂,扯著她往反方向走。

  “你要拉我去哪兒!”裴箬甩不脫他強硬的箝制,只能任他拖著走。

  尹克劭一言不發,臉上一無表情,但粗暴的力道顯示出他的怒氣。

  會場內一群記者看到尹克劭如此不尋常的舉動,紛紛按下攝影機快門。

  “你快放手,有記者在拍!”

  尹克劭非但不放手,還一路把她拖進屋後一間休息室。

  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!?明天那些記者不知會在報紙上亂寫些什麼——”

  “別忘了你也是那些人之一!”尹克劭把她甩在沙發上。

  “你到底想怎麼樣!”她泣訴,幾乎哽咽,他到底要逼她到何時!

  尹克劭走上前把裴箬扯進懷裏。“你心甘情願陪我一次,咱們就一筆勾銷。”他冷酷地道。

  裴箬臉色一白。“你無恥!”她猛地使勁推開他,沒命地奔向門口。

  尹克劭的動作更快,反手攫住她的腰肢,手勁粗蠻地往自己身上帶——

  “無恥?!”他捉住裴箬把她壓在沙發背上。“你躲我恐怕不是因為我無恥,而是你害怕!因為怕愛上我,所以把阿允扯進來,企圖拿他當擋箭牌對吧!你說到底是誰無恥?!”

  裴箬身子一顫,尹克劭說中了一半事實——她的確利用了江允!

  “我……我不愛你……”她虛弱地反駁,低弱的聲音卻連自己也說服不了。

  尹克劭無情地嗤笑。“不愛我!好啊,那你就當是交易!陪我一次,我放你自由!”

  裴箬僵住身子,突然不再掙紮,也不再言語……

  “你選一樣,順從地陪我一次還是惹我做絕,你自己看著辦!”他冷酷地撂下話。

  裴箬抬起眼,清麗的眸子失去光彩,宛若木石。“為什麼?”她木然地問。

  尹克劭勾起唇冷笑。“學不乖嗎?想擺脫我!五年前付出的代價還不夠你記取教訓!”他乖戾地道。

  因為如此就一再地傷害她嗎?

  “放開我。”別開眼,裴箬冷淡地道。

  尹克劭挑起眉,料她跑不了,很乾脆地放開手。

  裴箬呆立片刻,然後不發一語地撩起裙擺,脫下內褲……她背過身不去看他。

  尹克劭的臉上轉瞬間閃過一陣陰沉。“終於學乾脆了。”他冷笑,執意要傷害她。

  接著尹克劭拉下西褲拉鏈,撐開裴箬的大腿,連褲頭也不解地貫穿她──

  他一次次強猛、不留情的撞擊徹底撕碎了裴箬的心……

  “別像根木頭讓我倒胃口,有點反應!”他殘忍地蹂躪她。

  裴箬無意識地擺動,配合他的殘忍,徹底心死……

  尹克劭發洩完後,裴箬面無表情地穿回底褲、撫平裙擺,仍舊不看他一眼。

  尹克劭旁觀她的反應,瞇起眼,突然伸出手捉住她的手臂扯向他。

  “放手,你要我陪你一次,我們之間已經完全撇清了!”裴箬別開臉,冷冷地道。

  尹克劭定定盯住她,好半晌終於放開手……

  裴箬回頭,漠然地盯住他的眼。“再見。”輕輕吐出這兩字,隨即轉身開門離去。

  尹克劭臉色一變,僵在原地。

  她剛才跟他說什麼……

  再見?!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1-3-27 10:23 PM

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1-3-27 10:52 PM 編輯

<尾聲>

  尹宅宴客那夜之後,隔日一些八卦報紙果然刊出前一晚尹克劭拉著裴箬的曖昧照片,尹克劭更是火上加油地在第二天宣佈,將與宋家中止商業上的合作計劃,宋自雄面子上掛不住,隔天也宣佈與尹克劭解除兒女婚約。

  之後一個月,報上盡是些揣測與流言,內容絕大多數都是針對裴箬做一些負面的報導,含沙射影地指責裴箬是介入尹、宋兩家婚約的第三者!

  更震撼的消息是尹、宋兩家解除婚約不到一個月,即有消息傳出宋自雄經營的“強衡”集團因為周轉不靈,而爆發嚴重的財務危機!

  很顯然的尹克劭是以裴箬為餌,好引發一連串新聞,目的在一舉中止與“強衡”公私兩方面的關系!

  裴箬終於明白,原來尹克劭堅持要她參加宴會的原因,原來自己不過是尹克劭手中的一隻棋子……

  “裴箬,振作起來,馬姊支持你。”馬蔚然在此時給裴箬鼓勵。

  江允更是在隔天照片見報後立刻找上雜志社。“裴箬,請假一個上午,我們得談一談!”

  馬蔚然亦贊同裴箬放幾天假去散散心,一夥人的態度小心翼翼,認定她的心靈受了極大的傷害。

  順從大夥的好意,裴箬請了假,跟江允到附近一家咖啡廳坐坐。

  “我很好,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脆弱。”當事人雲淡風輕地道。

  對於尹克劭她已無所謂愛恨了,她要徹底遺忘這個人,徹底——

  江允憂心忡忡地盯視她,半晌突然道:“裴箬,嫁給我。”

  裴箬搖搖頭,苦澀地微笑。“你不需要如此犧牲。”

  “你明知道這不是犧牲!”他略顯激動地急道。

  裴箬垂下眼,淡淡地道:“我不能欺騙你。”

  江允怔住,明白了即使在裴箬最脆弱的時候,她仍然不會靠向他的肩膀……

  這一生,他怕是只能當她的朋友了……

  “是朋友,有困難記得想起我。”到此地步,他只能釋懷,至少兩人還是朋友……

  兩天後裴箬回到雜志社,之後一個多月,她慢慢結束掉手邊的工作。

  是累了、也是倦了,她決定回到宜蘭,重新開始。

  這段期間,她偶爾聽見同事的耳語,提到報上寫道尹克劭又換了幾個女伴,都是如何年輕美麗的女人……

  裴箬這個名字已經是過眼雲煙,再也炒不起任何新聞熱度。

  辭職前,裴箬到飯店完成記者生涯的最後一個工作——采訪商界名流的餐敘。

  不意外在這樣的一個商界的重要場合上會遇見尹克劭,他看來依舊意氣風發,仍然是在場女士的目光焦點,和一個多月前沒什麼改變。

  兩人錯身而過,裴箬視而不見。

  尹克劭抓住她的手。“見了面,連聲招呼也不打嗎?”

  裴箬不看他,仍側身直視前方。

  尹克劭索性扳正她的身子,捏住它的下巴,強迫她轉過臉。

  “請放手,尹先生!”裴箬垂下眼,以絕對的冷漠與疏離與他劃開一道距離。

  “你瘦多了!”他出其不意地說,語氣中有一抹不容錯辨的憐惜。

  裴箬身子微微一震,隨即使勁擺脫被他箝制的手、臉,用力的程度不惜弄傷自己。

  擺脫尹克劭後裴箬繼續往前走,胃部又開始隱隱作痛……

  強壓抑住胃痛,她繼續采訪工作,只為劃下一個完美的句點。

  結束工作後,裴箬收拾自己帶來的物品,和攝影師道別後,隨即各自返家。

  尹克劭在停車場攔住她。“見了我就想走,有這麼討厭我?”他照例先動手擒住她的手臂,笑著限制住她的行動自由。

  “放手,我們已經沒有瓜葛了。”她直視他,冷冷地撇清。

  “錯,從五年前開始我們就註定再也糾纏不清了!”尹克劭臉上的笑容逸去,用力把她扯向他。

  裴箬臉一白。“你已經報復過了,到底還想怎麼樣!我已經沒有可以供你利用的價值了!”

  尹克劭眼底掠過幾分狼狽。“那不是刻意安排的!”他突然說。

  裴箬撇開臉,不問、也不想聽。

  “那晚你和阿允——”他頓了一下,表情變得有點不自然。“你居然答應他的求婚,我才會喪失理智,所以——”他沒往下說。

  “所以你羞辱我,再一次強暴我!”她回首,瞪住他,面無表情地替他說完。

  尹克劭皺起眉頭。“每回都是你這個女人先惹我,我不道歉!”

  裴箬甩開他的手轉身欲上車。

  尹克劭立刻從後面抱住她。“好,算我不對!”他使勁將她揉進懷裏。

  “嫁給我!”

  裴箬身子一僵,料不到他會說出這句話。“遊戲早就結束了,別想再戲弄我!”她欲掙脫他,尹克劭抱得死緊,說什麼也不放手。

  “我很認真地跟你求婚!”他氣息突然有些急促。

  裴箬安靜下來,緊貼著他胸膛的背部感受到他不規則的心跳。

  “那晚,原本就要這麼做的!你卻和阿允聯手演那場該死的戲!”他忿忿不平地說。

  “那時你和宋千妍還有婚約,如何向我求婚?”她的語氣充滿不信任。

  “那天晚上本來就是為了要和宋家解除婚約才辦的餐宴,原本我要在餐會之後正式跟你求婚的!”他扳過她的身子,擁住她。“尹、宋兩家的風波會址上你完全是意外,之後我克制想找你的沖動,就是在等這場風波平息!那個時候如果我立刻來找你,輿論就會一直針對你,傷害你!”

  “你為什麼會突然想跟我求婚?”裴箬緘默了半晌,輕輕問出口。

  尹克劭的喉結開始明顯地上下滾動。“男人跟女人求婚……還會有什麼理由!”他粗聲說。

  裴箬很快地發現他的不尋常。“沒人跟我求過婚,我不知道該有什麼理由。”她瞪著他開始發紅的脖子。

  尹克劭急促地呼吸幾下。“我——”他頓了頓,才繼續說:“男人當然是——當然是因為喜歡一個女人才會娶她!”

  “據我知道,你喜歡很多女人!”她同他作對。

  尹克劭臉色一變。“你想跟我翻舊帳?”

  “我是提醒你,為了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不覺得太可惜?”她的手悄悄壓上他的心臟。

  “可惜個鬼!”他驟然抱緊她。“嫁給我還是我娶你,你選一樣,立刻回答!”他懊惱地低吼。

  手下的心跳快得讓裴箬替他擔心!“如果我兩樣都不選——”

  “想都別想!”他臉色鐵青,突然拉著她離開停車場──

  “你要拉我去哪裡……”

  “去公證!”他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,箝緊了她,霸道地拖著她前行。

  裴箬登時目瞪口呆。“你瘋了?!”

  尹克劭頓下腳步,回過頭,唇角勾起一抹篤定的邪笑──

  “你這輩子註定擺脫不了我了!”

  裴箬瞪住他可惡的笑臉,突然明白,這一輩子她無論如何學不會拒絕……

  碰上他,註定是永遠的沉淪!

  尹克劭繼續拉著她往前走。

  “你不能這麼草率地把我娶回家!”她抗議。

  尹克劭驀地頓下腳步,回過頭,卻說不出一句話。

  “我要我的父母參加我的婚禮,還有裴笙、馬姊、阿允……”

  “就他不准來!”尹克劭原本驚喜的臉,一聽到江允的名字立刻黯沉下來。

  “他是你的好朋友!”

  “等我們舉行過婚禮他仍然是我的好朋友!”

  裴箬瞪大眼。“你不講理!”他竟然像個孩子般耍脾氣!

  “誰教那傢夥想跟我搶女人!別的女人也就算了,偏偏是我最心愛的!”他像個孩子被搶了心愛的玩具。裴箬的抗議無效!

  裴箬卻在聽到他的告白後呆住了。

  “反正阿允絕對不准來,你說什麼都沒用!”他誤解她的反應,煩躁霸道地宣示。

  裴箬不說話,尹克劭開始緊張起來。“你答應了要嫁我,不許反悔!”

  “你得讓阿允來參加我們的婚禮,不然我不嫁你!”裴箬忍住笑意。

  尹克劭身體僵住。“那我們現在就去公證!”他轉身又要拉她走。

  “我絕對不蓋章!”裴箬和他卯上。

  尹克劭只好停下來,一會兒後,他原本皺緊的眉頭突然舒展開來。“好吧,你那麼想讓他來,就讓他來好了!”突然答應的很乾脆。

  裴箬狐疑地揪住他,懷疑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?!

  尹克劭當然另有打算——

  請帖自然會發出去,婚禮當天他絕對會派江允去出差!

  美國,唔,好象還是不夠遠,可惜南極沒有分公司,不然的話就可以……
  
  【全書完】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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